第六十一章:怪事
“近来人命案子一波未平,一波接着又起,同僚们殚精竭虑,已有数月不曾休沐,你认为咱们还会无聊到专程过来找你,与你开玩笑吗?”姚逞敛容道。
狄鸣捏了捏僵麻的右手,舒缓了一下,“你们要怀疑……,也该说个理据皎然吧!如若我没有听错的话,姚捕头你可是连申力的死也扣到我头上来了,衙门此前不是已经公报了残害申力的凶手是乔至琳吗?”
“什么公报,那只是以讹传讹,申力那桩案根本未下最终判决,案子刚提交上刑部,乔至琳便死了。”
“死……了?”狄鸣颇为讶然和困惑。
“狱卒发现他在嚼什么的时候,他已经把整只耗子吞下去了,然后一个时辰内出现了中毒症状,他全身抽搐口吐白沫,大夫都还未来得及赶到,他就一命呜唿了。仵作看他食道和胃里面的东西,乔至琳吃的居然是一只死耗子已经发臭的那种,那耗子是吃到砒霜而死的,是以乔至琳便连带着遭殃了。”
狄鸣听得直直反胃,仿佛骤然记起什么境遇,几乎要呕出来,只得强行把胃里头翻涌上来的酸水扼制下去,“又是毒死的?”
“对啊,又是毒死的,你说巧不巧?”姚逞这语气,轻巧得如同在拉家常,“难不成你们乐师都如此了得,连腐臭死耗子也咽得下的?”
“这与身份是否是乐师有何干系?人要是到了饿到丧失理智的时候,不要说发臭的死耗子,就是自己,也恨不得咬一口来充饥。”
“狄兄说得此番真切,怎么像是亲身经历过一般……”姚逞正说着话,大欢忽地靠过来要跟他耳语几句,“瘪猴子说,跟那位公子所揣测的情况差不多!”但这何啻是正常“耳语”的声量,姚逞登时被他吓了一大跳,连坐对面的狄鸣不用刻意去探听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姚逞马上侧首瞪着大欢,做了个决绝得堪比“挥泪斩马谡”的动作,大欢拧起茶壶,谄媚地笑着,无声说:“给您奉茶,消消气哈~!”
“并非我亲身经历,而是,我曾亲眼所见。”狄鸣此时听闻搁两杯置于桌面的动静,接着是茶壶的倒水声,“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两段声音响起,然后是放茶壶的声音。
“狄兄,万捕快诚意拳拳为你备好茶水了,你是否应当坦然相告以表谢呢?”姚逞一手拿杯呷了一口凉水,一手将另一个杯子推到狄鸣跟前。
狄鸣触到了杯子,举起衣袖并拉起面纱,一喝而就,放下空杯,毫不客气地说:“那劳烦再来一杯!”
大欢:……,你大爷的,真当我是小二了?牢骚归牢骚,大欢仍是要照做不误。
瞥着狄鸣徐徐地捻转着手指,佳楠猜想狄鸣八成是在假装镇定,脑袋里可能还未构思好措辞,才值此来拖延时间。
佳楠突然记起有句话:日后有哪里需要人手,我希望你和公子能率先想到的是我,云云……他嘴角弯成一道悦目的弧度,噙着几许邪魅:这便成全你!
“子最,假若你还在伤脑筋如何解释你要以何种法子将那整箱物什带到杨春河住处的话,不妨试试偷梁换柱。”
狄鸣仰头一口饮下半杯水,又低下头,当作是对佳楠先生的点头回应。他心里其实是不打算拖梁姒下水的,就方才姚逞试探了他几回与梁姒之认知关联,他已顿生愧疚之心,衙差早晚会寻上梁姒来查问,一个小姑娘牵涉上命案,免不了有损清誉,然则,自己要如何补偿她!
可他如果胡诌自己只身能将这箱东西搬过去,实在太扯!若编是雇的挑夫,等下姚逞必然又会询问挑夫的名字来源去核实对质……目下确实没有较之更恰当的说法叫人信服,只好取此下策,日后再亲自登门向姒姑娘致歉。
狄鸣把思路捋一捋,从容地说:“梁姒觉得我被老神棍欺骗了,想替我出口恶气,偷偷将那箱辟邪之物抬进杨婆婆房中,然后她佯装是被他养子骆明哲追债逼死之阴魂,鬼哭狼嚎要向她寻仇……”
姚逞打岔道:“所以杨春河被吓疯了?”
“怎么可能!”狄鸣没好气道:“这种程度的哭喊声于一个神婆而言很稀奇吗?她初始确实有些吃惊,转头就狐疑起这是有人要耍她,挥舞着菜刀喝令匿于暗处装神弄之徒现身出来。闻着闹得也足够了,我去敲开了杨婆婆的家门。杨婆婆瞅着我和姒姑娘的阵仗,豁然开朗,一下子弄明白我俩是合着来向她讨说法的,或许是考虑到姒姑娘只消一动手便能轻而易举地夺去她手中的菜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杨婆婆径自示弱认错,还奉上几枚碎银赔礼……”
“几枚是多少枚?”
“五枚。”狄鸣对姚逞的着重点,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还在吗?”
狄鸣想了想,“还在。”
“何故你能断定这枚碎银还在?莫不是狄兄你还做了标志辨认,或是特地收起来的?”姚逞认为狄鸣一个全盲去花使银子虽则会谨小慎微,但也不可能笃定这五枚碎银皆未被用出去吧。
“是特地收起来的。就藏在我床头那个小暗格里。原本是准备在买天蚕丝之时一并花费出去的,可永丰丝坊的大掌柜把其挑了出来,解释是这五枚碎银成色不纯,他们丝坊不收取,让我找铸银匠精炼成饰物会更有价值,因而我先留着,待空闲再寻铸银匠。”
“不介意我取来过目吧?”
“嗯,你掀起床尾那边的床帏和席褥,即可寻到暗格。”
“那我找来查阅一番……你继续说。”
“后面也没什么了,我收下五枚碎银,就与姒姑娘离开杨春河住所了。我敢确定她送我们至门口在阖上宅门的前一刻,她的神志仍是清明的!”
姚逞未置可否,亲自走过去狄鸣的床头那里翻找那几枚碎银,须臾,姚逞才又出声:“杨春河挨着的那户姓蔡的人家向我说明,大白天也能听到从杨春河宅中传出怪叫和哭喊声,当日骆明哲闻讯来接她回去之时,她还惊慌失措胡乱挥斩着菜刀,迫得骆明哲让下人又唿来了几名地痞,协力把她制服下来,五花大绑方可将其带走……你不会拜托梁姒隔三差五去她那住所哭丧吧?”
狄鸣愣了愣,“铁定不会!杨婆婆退了部分银两,即便银子成色不纯,却已道歉,咱俩自此一笔勾销了,我岂有再去叨扰之理?况且姒姑娘还有茶肆要料理,分身乏术啊~!”他心里暗惊:也太凑巧了吧!有些情节我不过是顺势编造的而已!
姚逞边翻看着掌中的碎银,边踱回座位,“这几枚银子的确是掺了点杂质,明眼人一看便能看出来,你也就罢,在旁的梁姒呢?她是经营茶店的,莫非她眼神也欠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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