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动摇与决定
到底是成长在多么幸福的家庭，成长过程中多么顺利的境遇，才能成为现在这个单纯的样子。
代壮看着不远处跑累了枕在周崎腿上玩玻璃瓶的翔太。
如果自己作为他的哥哥，成长在这个家庭，和他一起长大的话……
代壮看着翔太出了神，但是当翔太转向他这边的时候便立刻别开了眼睛。
“代先生？”
“啊，”代壮笑笑，“怎么了？”
因为太过关注翔太，代壮都没听见翔太和自己说话。
“你没事吧？感觉一直在出神啊。”
“没事。”代壮笑了笑。不自在地揉搓手里的玻璃瓶。
“翔太真的很喜欢这些东西呢。”翔平看着代壮手里的玻璃瓶说道。
“啊，”代壮拿起手里的玻璃瓶，笑笑，“翔太君的手很巧啊。”
“他啊，就喜欢这些。只要是好看的，他都喜欢。”
“确实很好看呢。”代壮笑笑，“我还是第一次拥有这么可爱的东西，自己没买过，也没收到过别人送的。”
“你如果觉得为难的话还给他，或者交给我处理就可以了，不用这样惯着他。”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代壮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理，瞬间将玻璃瓶揣进了口袋里，愣了一下，又尴尬地拿了出来，“……难得收到的礼物，我会好好保存的。”
看着代壮的反应，翔平会意地笑了笑，“不要太顺着他哦，不然，他可是会很黏你哦。”
“诶？”代壮的这个“诶”带着几分惊讶，还不小心暴露了一分喜悦。
翔平笑笑，“你别看他那个样子，他的喜好可是很分明的，对于顺眼的人就很好，还爱撒娇，但是对决他觉得不好的人看都不看一眼的。他第一次见你就送你礼物，还是他精心制作的干花，说明他很喜欢你。要是他说什么你都同意的话，以后可是被他黏上的哦。”
“……是吗。”虽然这样说，代壮却没能掩饰住嘴角的笑容。
看着代壮的样子，翔平也忍住笑了，翔太果然是王牌一样的存在，连代壮这样的人，也才见一面就攻略了。
“如果以后他真的追着你教你制作干花的话，还请你多多关照。”
“诶？”代壮一惊，被翔平这样一说，想到翔太真要开找自己，竟然有些紧张。
“哈哈，”翔平笑笑，“放心，翔太虽然爱胡闹，但还是看场合的，如果你真的没有时间的话，他也不会三人骚扰你的。”
如果是翔太的话，即使无理取闹，也只会觉得可爱，一瞬间，代壮在心里这样想。
“嗯。”代壮只是点了点头。
“翔太，真的很可爱呢，忍不住就会让人进入哥哥的状态，很想要保护他。”
“嗯，是啊。”被说中心中所想的代壮，没过大脑直接就回答了翔平，继而又尴尬地笑了笑，“你能有这样的弟弟，很幸福。”
“你也可以把他当成你的弟弟，而且，翔太很喜欢你，他应该会很开心能有你这样一个哥哥的。”翔太看着代壮，眼神坚定。
代壮知道，翔平的话不只是表面的意思，他是借着翔太向自己伸出了加入这个家的橄榄枝，但是……
“他有你这一个哥哥就够了。”代壮笑了笑，说道，“我……做不到的。”
“……”翔平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但是却还是不放弃地说道，“但是，翔太他……”
“翔平君，”代壮打断翔平，笑道，“烧烤大会什么时候开始，我有些饿了呢。”
“……嗯，人到齐了，应该就差不多了，”翔平将院子环视了一周，见李林也已经来了院子，道，“既然大家都到齐了，应该就可以开始了，我去厨房问问我爸妈。”
“好的，麻烦了。”
“……没事，”其实还想再说点什么，但看到代壮一副不想继续的样子，无奈，翔平只得起身。
翔平刚要进屋，只见他父亲走了出来。
“爸。”
“翔平，你要去哪里啊？”
“啊，那个我正想去问问你和我妈呢，什么时候开始烤啊，大家都饿了。”
“哈哈哈，”翔平爸爸笑笑，“是这样啊，现在我们就开始吧，我就是出来搭架子的，一会儿你妈也就出来了，你和翔太要是没事就先去厨房帮你妈把东西拿出来吧。”
“哦，好的。”翔平回头喊道，“翔太，快来拿东西。”
“哦～”翔太拉长声音回答道。
周崎起身走了过来。
翔平见过来的是周崎而不是翔太，喊道，“翔太，你不要太过分了哦，最近越来越懒了，你这样下去的话，可是会被讨厌的。”
“你乱说！我这么可爱，怎么会被讨厌？”翔太起身反驳道，“哥哥你才是越来越讨厌了，我不要你做我的哥哥了，我要代壮做我的哥哥。”
“你……”翔平气急，“我才是不想要你这样的弟弟呢。”
“是我先说的，你不要学我！”
“你……”
“好了好了，”翔平爸爸拦住还要说些什么的翔平，道，“你们都多大了，还吵这么无聊的架，还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也不嫌丢人。”
“爸爸，是翔平先欺负我的。”翔太告状道。
“你敢直唿我的名字！”翔平不满道。
“哼，”翔太瞥了翔平一眼，跳起来跑到翔平爸爸面前，拉起他，笑道，“爸爸，你刚才去买东西了，还没和代壮哥哥打招唿吧。”
说着，翔太拉着他爸爸跑到了代壮面前，“爸爸，这是代壮哥哥。”又冲代壮说道，“代壮哥哥，这是我爸爸。”
“你好，你就是翔平从东京带回来的朋友吧，刚才去超市买东西了，没能迎接你，不好意思，我家翔平劳烦你照顾了，今天你一定要好好玩啊。”
“啊，伯父您好。您太客气了。”代壮连忙站起身来，“我才是今天多有打扰了。”
“代壮哥哥不要客气，”翔太拉着代壮的袖子，笑道，“你一会儿一定要多吃点啊。连我哥哥那份吃了也行。”说着他凑近，垫脚认真地端详起代壮的脸来。
“怎么了？”代壮不自在地摸着自己的脸，“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代壮哥哥，”翔太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说道，“我一看到你就觉得好有亲近感，你说会不会你真的是我的哥哥，我爸妈在医院抱错孩子啦？而且仔细看，感觉你和我妈妈长得有一点点像呢，我和我妈妈就长得很像，所以我穿女装就很好看～代壮哥哥，你穿女装应该也会很好看，下次我们一起穿吧～好不好？”
“……”代壮一时不知如何反应，但是只要看到翔太的脸，总觉得自己下意识地就会说出“好”这个字。
“翔太，”翔平爸爸冲翔太道，“你不要胡闹，代壮先生是中国人，怎么会是爸爸妈妈的孩子呢，而且，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喜欢穿女装，你不要让代壮先生太为难了。不然，以后代壮先生可能都不敢来了。”
“啊，不要。”翔太拉着代壮的休息晃了晃，道，“代壮哥哥，我不乱说了，你千万不要生气，下次聚会也一定要来啊，我会亲手给你做邀请函的，做一张最好看的给你。”
翔太真的是个奇特的孩子，随口胡闹的几句话，竟然说出了真相，他们的确真的是兄弟。
可是……
代壮笑了笑，装作不经意地轻轻推开了翔太的手，“没事，我没有生气。”
“那就好～”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被推开的翔太再次拉住了代壮的手，“代壮哥哥，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有空，到时候就把聚会的时间定在你有空的时候，你早点来，我把制作干花的东西也带过来，到时候等着吃东西的时候，我就可以教你制作干花了。”
“等着吃东西，你这是把你不干活作为前提了。”翔平爸爸在一旁笑道。
“爸爸～可以吧～”翔太撒娇道。
“可以可以，”翔平爸爸笑笑，“反正你也帮不上什么忙，就会捣乱。”
“……”翔太噘着嘴，看着翔平爸爸一会儿，道，“算了，反正你答应我了，我就不跟你生气了。”
“你这孩子，天天和这个生气和那个生气的。”
“他啊，就是被你和我妈还有周崎惯坏了，越来越没样子。”门口的翔平插嘴道。
翔太一跺脚，“爸爸，你看，他又说我……”
“行啦，”翔平爸爸拉起翔太，“你和我一起去干活吧，干点活气就消了。”
“哎……”翔太一边被他爸爸拉着走，一边回头冲代壮说道，“代壮哥哥，你等我啊，我去给你拿好吃的，一会儿我们再聊～”
门口的周崎看到翔太的样子，不自在地皱了皱眉头。
翔平拍了拍周崎的肩膀，笑道，“放心吧，翔太对代壮的喜欢和对你的不一样，他不会被抢走的。”
被戳穿心事的周崎尴尬地笑了笑。
翔平爸爸拉着翔太走了过来，“走吧，我们去拿东西吧。”说着他又回头冲站起身的李林说道，“李林先生你坐着吧，我们几个就够了，烧烤大会，马上开始。”
“啊……好的，那就有劳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叫我和知京就行。”
“诶？”突然被点名的知京不禁惊了一下。
“好的。”翔平爸爸一边答应着，一边拉着翔太推着翔平进了屋。
代壮呆呆地看着进屋的几人。
仿佛童话故事里的插图一般。
难怪翔太会这么可爱呢，如教科书一般的好父亲，敬业、顾家，对孩子严而不厉，爱而不溺，比起自己的父亲代建，那个一无是处的男人，确实不知强了多少倍。
难免会让人觉得，这是没办法的事。
而且，恐怕这个男人并不知道那个女人的过去，他绝对是无辜的，某些方面来说，或许，他是个受害者。
如果，自己也是生长在这个家庭的话。
如果，自己是这个家庭的长子，温柔漂亮的母亲，慈祥顾家的父亲，两个可爱的弟弟。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念头，代壮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羞愧不堪。
今天果然不该来的。
隔着口袋，代壮攥紧了从翔太那里收到的干花玻璃瓶。
李林看着一脸纠结的代壮，也紧皱了眉头。
代壮，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究竟渴求着怎样的结局？
不一会儿，翔平一家人便端着东西出来了。
翔平爸爸打头阵，翔平妈妈殿后，简直像送幼儿园回家的幼师一般。
烧烤大会开始。
翔平妈妈的视线偶尔和代壮对上，会有惊慌与不安一闪而过，但是想要保护家庭的坚定信念支撑着她，优雅地笑笑，“小代先生，多吃点啊。”
“……嗯。”代壮点点头，“谢谢阿姨。”
十一口人，其乐融融，除了代壮，皆是两两成双。
代壮看着恩爱的翔平爸妈，幸福的翔平与相叶，恨意，油然而生。
他们的幸福仿佛就是对自己不堪的人生的嘲笑一般。
世界是不公平的，世界上的人获得幸福也是不对等的，那既然上天的分配是不对等的，那就只能人为地来调节了。
靠自己这双手来……
代壮攥紧了拳头。
“代壮哥哥。”
不知道什么时候，翔太来到了代壮身边。
“啊，”代壮一愣，笑道，“怎么？有事吗？”
“刚才你在想什么啊？表情好恐怖。”
“没什么，就是工作上的一些事。”代壮笑笑，“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原来是这样啊，”翔太笑笑，“今天要开开心心地聚会，工作上的事你就不要想啦。”
“嗯，你说的对。”
“那个……代壮哥哥，”翔太拿出一个装着干花的玻璃瓶递到代壮面前，“这个给你。”
“……不是说了吗，这个你自己留着吧，我有你送给我的那个就好了。”
“不是，”翔太摆摆手，“代壮哥哥，这个你留着，当作我们的约定。”
“约定？”
“我教你制作干花的约定，等你学会了，你再把这个还给我。”
“……”代壮看着翔太，眼神闪烁着。
仿佛是在祈求翔太不要再动摇自己一般。
“总之，这个你就先留着啦。”
翔太将玻璃瓶塞进代壮的上衣口袋里便熘走了。
“翔太……”代壮抚摸着口袋里的玻璃瓶，喃喃道，“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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