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平行世界(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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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头脑发热讲出这句话, 全因一时兴起。

直到望见裴渡怔然发愣的神色,谢镜辞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究竟说出了多么不得了的话。

什么叫……“那些都是真的”。

这不是摆明了告诉裴渡, 她是个偷偷摸摸喜欢他很久、甚至会因为一纸婚约滚来滚去的怪人吗?

谢镜辞觉得不行。

她之所以不敢向裴渡表明心意,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 是因他从不与女子亲近。

裴渡模样出众, 剑术更是千里挑一,曾经在学宫里, 对他有意的姑娘不在少数。然而他虽温驯有礼,一旦遇见他人示好,却定会出言拒绝,毫不犹豫。

有人说他无情无欲, 一心只求剑道;也有人说他心中早有了倾慕之人, 之所以守矩得近乎于古板, 是为等到那位不知名的姑娘。

当初说到这里, 向她倾诉八卦的师姐轻轻一笑:“不过这样一来, 岂不就是另类的‘守身如玉’了?”

谢镜辞当时面色如常,其实心里早就砰砰跳个不停, 只希望老天保佑,千万别是第二个。

……虽然第一个也不怎么好。

总而言之,无论缘由如何, 裴渡总会刻意疏离对他有意的姑娘。此刻她说得如此直白――

谢镜辞微不可查地皱眉。

她不是凡事胡来的性子,去往鬼冢时, 很认真地思考过自己应当如何与裴渡相处。

如今的他无处可去,又在修真界里处处树敌, 对于裴渡而言,唯一称得上安全的地方, 唯有谢家府邸。

谢疏与云朝颜,应该也是唯一可能帮他的人。

倘若她打从一开始就大大咧咧表明自己的心思,对于裴渡而言,或许会成为一份负担。

他们虽为未婚夫妻,彼此间却交流甚少,以裴渡那样的性子,不可能轻而易举对她生出爱意。

如果以朋友的身份相处,再冠以“报恩”的名头,一切都合情合理、理所当然;可一旦全盘暴露,郎无情妾有意,难免显得尴尬至极。

那未免太糟糕了。

她不想在一切刚刚开头的时候,就被裴渡下意识远离。

日色如水,谢镜辞抬头与他对视,伴随长睫一眨,柳叶眼里微光流转。

“被吓到了?”

她嗤地笑出声,很快垂下脑袋,不去看裴渡眼神:“逗你玩的――正常人谁会在墙上爬来爬去啊?又不是蜘蛛精。我爹娘最爱开玩笑,你千万别被他们骗了。”

裴渡很快回了声“嗯”,听不出情绪。

他脑子向来好使,方才听见谢小姐那句话,却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明白话里的意思。

只不过是十几个司空见惯的汉字,所能引起的震动却是天翻地覆、狂浪如潮。

在那一瞬间,裴渡连心脏都停止跳动。

当时的不真实感犹如做梦,梦还没完,谢小姐就用了另一段话将他拉回现实。他理应感到自嘲或失望,然而充斥在心头的,居然只有淡淡的涩。

毕竟这是最为理所当然的结果,裴渡心知肚明。

若说谢小姐早就对他情有独钟……恐怕梦里都不一定能成真。

这个话题很快被略过不提。

穿过人潮如织的长街,不需多时,便来到云京谢家。

云京性喜繁盛奢靡,谢府作为世家大族之一,该有的气势总得护住,在门面上不逞多让。

与裴家一板一眼、处处规整的庭园不同,府中松柏竹枝肆意横生,飞阁流丹赏心悦目。高阁拔地而起,好似玉宇琼楼,唯有翘起的檐角映着绿意青葱,清风一吹,端的是恣意潇洒,林叶声声。

此行终点,是距离正门最近的会客厅。

“所以当年在鬼冢,的确是白婉和裴钰陷害于你。”

四下俱静,谢疏坐于精雕细琢的金丝木椅,听罢裴渡所言的来龙去脉,低头喝了口茶:“后来你坠入崖底,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她认定你再无出现的可能,干脆添油加醋,将你彻底抹黑,沦为众矢之的。”

这是个一箭双雕的法子,身为加害者的她能顺理成章得到同情;至于穷凶极的裴渡,所有人都会觉得死有余辜。

谢镜辞蹙眉:“有什么办法……能让修真界里的其他人知道真相吗?”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目前的状况是,他们手里没有任何证据。

白婉声称裴渡“私通邪祟、魔气入体”,这句话在当时是假,然而自从被击落山崖,裴渡已在鬼冢生活了两年之久。

几百个日日夜夜何其漫长,每天都要被浓郁邪气侵蚀五脏六腑。待得气息入骨,如今的他早就与魔物无异。

所谓三人成虎,关于裴渡的印象已然根深蒂固,修真界里的人不是傻子,不会因为谢镜辞短短一句话而选择相信。

“此事我和你爹会尽快想办法解决。”

云朝颜说着一顿,似是又想到什么,眉梢一动:“裴渡受伤颇重,药膏只能治些皮外伤。我们会请来靠得住的医师,你专心养病就是,不必操心太多。”

“体内的魔气也得想办法解决。”

谢疏道:“魔气入体,不但能引得筋脉受损,更严重一些,甚至会叫人失去神智、剧痛无比――你可曾有过此类感受?”

他语气正经,嗓音沉甸甸落在耳边,不知怎地,让裴渡感到极短一瞬的恍惚。

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说来好笑,他作为裴风南精心培养的利剑,一向习惯独来独往,不被任何人关照,这还是头一次,有长辈在意他是不是很疼。

这让他暗暗生出一个可耻的念头,仿佛偷来了零星的、属于谢小姐的家。

那是裴渡从来没有过的东西。

“多谢。”

少年指节微一用力,迟疑片刻,终是沉声开口,道出心中留存已久的困惑:“二位前辈……不怕我有所图谋?”

谢疏哈哈一笑:“我们两人活了这么久,有些事自能看清。”

他知晓裴渡绝非鲁莽之人,倘若真想残害白婉和裴钰,不会用上那样愚笨的法子。归根结底,那两位所谓的“被害者”,才是一切利益的既得方。

更何况,当初他与入魔后的裴渡相遇,后者已成了走投无路的强弩之末,却宁愿冒着死无葬身之地的危险,也不愿接受庇护,将谢疏拖累。

他们把一切全都清清楚楚看在眼里,谁善谁恶,自有分寸。

“裴渡体弱,辞辞先带他去客房歇息吧。”

谢疏抬眼笑笑:“丫鬟小厮不能与他接触太多,以防身份暴露;我和你娘得为他找个靠谱的大夫,一时半会儿走不开。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

“这里是桃林,那边是藏书阁。你若是觉得无事,能去阁中看书。”

谢府偌大,要从会客厅行至客房,需用上一段不短的时间。

谢镜辞走在裴渡身边,看似在认真介绍府邸布局,其实视线一转,余光全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

他仍是清隽又漂亮,长睫浮着淡淡阳光,只可惜面无血色,尽是病态的苍白。

有时裴渡扭头来看她,谢镜辞便成了个做贼心虚的小偷,匆忙把目光挪开。

能像这样与他肩并肩走在一起,是她多年以来的愿望,可如今当真实现,虽然心跳跃动不休,却也有难言的难过。

“对了,”谢镜辞佯装不在意,轻声开口,“我来扶着你吧。”

――虽有续命的灵药将他拉出鬼门关,但此刻的裴渡仍是伤病缠身,浑身上下没有太多力气。

最初见到他时,他连站立起身都做不到,如今走起路来,不知道该有多么吃力。

这并非一个疑问句。

她说得斩钉截铁,见对方没立即拒绝,很快抬了手。

姑娘家的手掌绵软舒适,隔着薄薄衣物压在裴渡手臂的皮肤。

他听见衣物摩挲的轻响,也感受到谢镜辞逐渐加重的力道,有股香气将他包裹萦绕,裴渡别开脑袋没做声,脊背僵硬如铁。

好在他紧张得一动不动,才察觉不到谢镜辞嘴角上扬的弧度。

……抓到了。

以裴渡的性子,她还以为会来上一句“不用”或“男女授受不亲”,没想到进程顺利得不可思议,当指尖触碰到少年人柔软的外衫,谢镜辞心跳如鼓,情不自禁地想笑。

他好乖哦。

如果不排斥这种动作,是不是说明裴渡愿意同她更亲近一些?

心脏紧绷在胸口,谢镜辞止住笑意,低着头问他:“没碰到你的伤口吧?”

她说话时又朝裴渡靠近一步,于是两人手臂堪堪擦过,隔着衣衫,蔓延开说不清道不明的触感,如同稍纵即逝的电流。

这个动作看似无意,裴渡也只当她是无意,在彼此相撞的瞬间耳根骤热。

谢小姐一心帮他,他却总在胡思乱想,真是糟糕透顶。

至于更加糟糕透顶的谢镜辞。

谢镜辞心里疯狂尖叫。

她心里存了拘谨,手里规规矩矩,只敢乖乖放在裴渡手臂上。他的臂膀与她截然不同,摸起来硬邦邦的,肌理分明,鼓出肌肉流畅的线条。

虽然男子的手臂大多坚硬,可裴渡似乎僵得过了头,被她碰到的瞬间陡然一顿。

这个反应不大寻常,谢镜辞下意识以为自己触到了他的伤,于是牵引出一丝灵力,尝试为裴渡止痛。

大拇指稍动,在裴渡臂上轻轻一划,勾勒出整块起伏的轮廓。她四处搜寻,却并未发觉伤口迸裂的痕迹,只能顺势抬头:“哪个地方不舒服?”

仰头的刹那,她总算明白了原因。

……糟糕了。

裴渡应是头一回与女子这般靠近,理所当然会觉得紧张,如今又被她这样肆无忌惮一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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