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晓晓像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浑身疲软地躺在她卧室的床上,她的脸本来就白,现在更是寡淡得像一张纸。屋顶惨白的灯光,有些晃她的眼睛,她把眼眯起来,让可爱的光亮都模糊成一片恍恍惚惚的光影。
她已经醒过来一段时间了,她甚至听到了隔壁那一阵剧烈的争吵,以及听到走廊尽头传来的极轻的脚步声,片刻之后,是争吵停止,走廊里那轻极的脚步声又迅捷地消失。
接着是开门关门再开门,她把她的眼睛又紧紧的闭上。
随后她的卧室门被推开,范文的带着些戾气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噔、噔、噔”那脚步缓缓地来到床边,停止住,一个让她极有压迫感的身形伏了下来。有一张脸就在她的脸的上方停止,她感觉有人的鼻息喷到他的脸上,带了一丝温热。同时,有一双眼睛在她的脸上停驻、逡巡,带了一丝探究。
范晓晓几乎没有犹豫就伸出胳膊搂着那人的脖子。那人的身形一僵,随后瞬间就放松了,他也紧紧地抱住范晓晓,用低柔慈爱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低声地说道:“宝贝儿,你醒了……”
“爸爸……爸爸……你去哪了?我要你守在我身边……我害怕!”她的声音无比柔弱,无比落寞,无比凄楚。她的所有表现无一不表明她的孤独,她的惶恐和她的无助。
人都是有恻隐之心的吧。
范文那从心底升起的戒备和警惕在范晓晓的满是依赖和求助的拥抱里减弱……减弱……消失。他的空落,寂寞被范晓晓的这拥抱,这哀求迅速驱逐,让他再次感觉自己在所有的情感世界里还不是个孤独无依的人,他还有这个女儿。
他是个有女儿的人,他想着,忽然就坦然接受了一些事情。比如,他的老婆其实一直都是别人的妻子,无论心还是身体。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和那个男人还不是要蜷缩在他的屋檐之下,她还不是要顶着他范太太的名头,她的女儿还不是叫他爸爸,还不是在他跟前示弱卖萌。还不是接受着他给她安排的一切。
他不认为世界上有永远的爱情、亲情,他认为只要利益到位,所有的忠诚都可以变成背叛,所有的敌人也可能萌生出感情。
在他眼里,利益就是万能的钥匙,可以随时地让对面两个不爽的人的所谓的爱情分崩离析,可以让他安排他们的宿命,他们爱的人的宿命。
他喜欢安排生活,安排别人和自己的生活,并且喜欢安排成与众不同的纠结别扭的生活。
就像当年他和林慈结婚,明知道林慈有喜欢的人,林慈已经大了肚子,可他还是不惜重金破坏掉他们的婚姻。没办法,他就是喜欢被别人贴了标签的人。他就是喜欢侵占被别人宣誓了所有权的地盘,他尤其喜欢挑战别人的血性和耐性。
就像十四年前他挑战顾南辰以及他的爱情,十年前挑战凌子风和他的职业操守。顾南辰忍辱瓦全,而凌子风只肯玉碎,可惜了他那风华正茂的妻子,凭白地丢掉了卿卿性命。让范文惋惜了好一阵子。
如果,他早些见过凌子风的妻子,为了她惊为天人的样貌,他或许会换一种方式对待凌子风。
他会用一种隐晦的方式置他于死地。然后,用尽神通把那女子弄到自己手里,关在亲手为她打造的豪华昂贵的笼子样的宫殿里。
只可惜,他倾其所有也换不回那女子的一分一毫,一颦一笑,是他亲手操刀,让她飘逝如风。
那也许是他今生做过的唯一一件后悔的事。 想到那女子,他的目光不自觉的变得暗沉,动作也变得僵滞。
范晓晓轻轻地摇乐摇范文的脖子,范文这才回神,他清冷地一笑,微微俯身,在范晓晓的额头落下一吻。他的吻很轻,嘴唇也有些凉冷,让范晓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她的目光更是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丝惶恐,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
而范文则直起身,凝肃地将目光停驻在粉色的墙壁之上。他的眉头拧了几分,看上去若有所思。
这时,门开了,一脸沉静的林慈走了进来。在范文的跟前久了,她已经学会了在人前很好地隐瞒他的情绪。
“刚刚晓晓的老师打电话来问,晓晓为什么没去学校,我告诉她晓晓病了!”
“嗯……”范文也是一脸的不动声色,好像刚刚两个人的争吵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妈妈!”范晓晓看着有些憔悴的漫不经心似的扫了一眼她的林慈,忍不住喊道。
林慈的眼圈红了,她把手伸向女儿,但在中途却抽了回去,垂到身体的两侧。然后木然的转身,向屋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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