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些儿,手脚麻利些!”林伯这会儿就像爷爷似地,指挥着家里那几个小厮搬箱子,往马车上装东西。
“嗳!轻着些儿,轻着些儿!”有个小厮重手重脚地摔了一口箱子,林伯上去一看,竟是装瓷器的。好在箱子里紧紧地塞满了棉花,那些瓷器没有一样打破的。
可是还是把林伯心疼得不轻,直跳脚道:“笨手笨脚,不当家花花的!赶明儿再这么毛毛躁躁的,看爷爷我不揭了你的皮!”
那小厮手脚虽笨,可嘴却是最甜不过。他对林伯道:“林爷爷,原是我的不是,你可别生气了。为着我的不是,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
林伯听了,只从怀里掏出烟袋来,拿那烟杆子往那小厮的头上轻轻敲了一下,故意板起面孔道:“油嘴滑舌的!还不快去干活!”
那小厮一缩脖子,摸着脑袋便笑着走了。
不一会儿东西都装好了,宁修远领着全家,只立在门口看了会儿。
大正五年,一纸调令到了姑苏,宁修远带了全家上京。
来的时候宁修远是都察院的十三道御史,地位低下。而宁砚泠和宁思瑶姐弟俩个,那会儿还只是两个半大孩子。
一晃,浮浮沉沉五年多,宁修远在都察院从十三道御史,升擢为佥都御史,后来更是统领都察院,作了左都御史,最后入了阁,成了文华殿大学士。
而宁砚泠和宁思瑶这两个孩子,一个入了宫,作了嫔御。一个拜了陈就学作老师,更中了新科进士,二甲第一名,还差点儿作了驸马。
宁修远叹了口气,宁家本来该是一门荣耀的。可惜,世事更迭,如落花随流水。
谁能料到自己竟然辞官了,而阿瑶原本可以留在翰林院的,却为了一个教坊女拒绝了公主,更为着这个教坊女做事出格,叫人告到了京都卫,判了个行为不端的罪名,如今也同自己一道返乡了。
宁修远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青瓦白墙,黑门铁环的宅子。一家人早就立在马车边儿,江氏、姚氏,还有阿瑶……
少了阿濯啊……宁修远的眼睛有点儿湿润。这会儿回去了,却不是齐齐整整的一家人。
他安慰自己,不怕,阿濯是留在了宫里,她如今很得陛下的宠爱,又怀有皇嗣。宁家未来的希望,全系在她一人的身上了。
“走罢”宁修远道,回身上了车。
赵嬷嬷搀扶着江氏上了车,宁思瑶也扶着姚氏上车,可他自己却还立在地上,四下里不住地张望。
姚氏坐在车上道:“瑶儿,你还在看什么,快上来罢!”
宁思瑶口里应着,可是脚下却不见半分儿挪动。他在等初瑶姑娘,初瑶姑娘还没有来,他怎么能安心走呢!
他想起昨日写下的信,千叮咛万嘱咐叫小厮千万亲手交到初瑶姑娘手里。初瑶姑娘看了信,应该会来同自己告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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