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春跟往日一样坐在溪边的大石头上,看着对面茅屋窗户旁边的青年,对面是她同村的程松。十里八乡唯一一个读书人。
“呆子今天还是在读书,唉,多半是傻了。”
知春摇了摇脑袋,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
“阿牛,你自己好好待在这里吃草,我去找呆子了。”
知春拍了拍牛背,老牛“哞哞”的叫了两声,知春就当它是答应了。
茅屋前有棵李子树,开了雪白雪白的花,还有绿色的芽,比冬天下雪还要好看。
阵一阵地飘下来,知春觉得好看极了。
但是呆子从来不知道欣赏这些好看的景色。
“程松,你怎么今天又是在看书”
知春抓了朵落的李子花,手肘撑在窗台上,半趴在窗户边上,左手摊开手掌心,右手伸出手指扒拉掌心的李子花。
看都没看程松,因为她知道,呆子从来不管窗外有什么。
不管是冬天下的雪,刘老汉的边走边拉屎的驴车,还是锄完地回来的张大娘,甚至李子花是开了还是落了。
呆子如她所想,没有理她。
知春见怪不怪。自顾自的开始说话。
“唉,你看看村子里,除了我怕你呆了跟你说说话,谁还理你。”
“哎,我跟你说,昨天我听朱婶和刘大娘他们在村口的大榕树唠嗑,他们都说你丢了老程家的脸,还说你一定考不上,白白浪费十几年时间,不如跟着程大叔下地,还能让程大叔他们松快些。”
“我觉得他们说的不对,你说,你这书,天天看,都读呆了,那还能考不上。不应当阿!我教我家大旺捡柴,它学了半个月都会了。你肯定也能学会才对。”
“唉,要不是小时候跟你一起摸过鱼,你这样一天天地不说话,我都要以为你是个哑巴了。”
知春每天放牛的时候,都要在程松的窗户边跟他讲很久的话。
大部分时间,程松都不会回她。
偶尔“嗯”一声,知春都要瞪着眼睛,看他半晌。
但是这个春天,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因为第二天来的时候,呆子已经走了。
窗户还是开着,破破烂烂的桌子上面程松平时看到书都不见了,只放了一朵李子花。
知春看了一眼头顶的李子树,耸了耸肩,又跨过小溪,躺在老牛的旁边,自己看天。
李子树结了好多果子,天有些热了,知春难得睡了个大懒觉。
起床看见家里多了几个熟鸡蛋。
问了娘才知道,原来是程松中了秀才。
程大娘程大叔高兴,煮了好些鸡蛋送给邻里。
知春吃了一个,村子里,有鸡蛋的都会拿去卖,平时很难吃到的。
其实也没多好吃。
程松没有回来,听说在县城里进学了。
朱大婶和刘大娘说,村子里要出大人物了。
知春有些迷茫,听起来她们说的就是程松,但是明明春天的时候她们还在说程松丢了老程家的脸。
程松是在李子树又结了两季果的时候回来的。
知春家的老牛死了,知春没有去放牛了,突然有一天想起来去看看呆子是不是还是跟以前一样呆,结果跑到程大叔家,她们邻居说程大叔带着程大娘和程松回程大娘的娘家去探亲去了。
一来二去,竟然也没见着。
夏去秋来,程松坐着刘老汉的驴车去省城了。
又隔了很久,村子飘了第一场雪花,知春冒着雪从外面回来,两步跑进屋檐底下,跺了跺脚往手里哈了几口气的时候,抬头看过去,小溪对面茅屋的窗子那边好像站了个人。
看身形像是程松。灯油太贵,往常程大叔家,供程松读书的时候,才点那么一丁点,从程松走后,已经好久没看见过灯了。
今天屋子里,却有一点点亮光,昏暗地亮着。
知春眨了眨眼睛,再看的时候,人和灯都没了。
知春看了眼越来越大的雪,搓了搓手,推门进了屋子。
雪停了,村子里,来了大人物,坐轿子来的。
原来是程松中举了。听来的人叫,还在叫他解元公,呆子好像没那么呆了,跟那些大人物说话的时候,可神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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