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出来少爷,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
咻地一声,利芒贯穿了中年人的胸腔,鲜红喷涌而出,浓浆一般的血液溅了一地。
中年人的眼睛失焦,油尽灯枯。
大雍朝传承数百年的阮氏大族,一夜倾塌,连最后守在小少爷身边的暗卫也走向了生命的尽头。
他舍命守住的小少爷却神态死寂,火光映在少年漆黑的瞳孔中,映出的却是吞噬光泽的空洞。
无知无感。
不惊不惧。
少年只是僵着身体,在这人间炼狱里如同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像。
忽然,寂静的废墟上传来咔嚓一声。
一道阴森的冷气,带着露骨的恶意和‘终于找到’的疯狂冲他袭来。
这是一团无法形容的东西,仿佛一个烧成灰烬的又强行凑到一起的人影,没有五官和四肢,只是一个带着无尽寒意和彻骨怨恨的影子。
少年睁眼看着这鬼魅的一幕,一阵钻心的剧痛涌向他的四肢百骸,消失的五感在犹如针扎的刺痛中迅速回拢,他空洞的黑眸中有了涟漪,恐惧和不安涌上心间,求生的本能让他绷紧了身体。
很危险,要躲开!
但他动不了,仿佛中了什么咒术一般,连手指都动不了。
燃着鬼魅之色,满是疯狂之气的灰烬眼看着就要刺进他的双目……
砰地一声巨响!
白光炸开,凌厉的的剑刃破开苍穹!
诡异的人形灰烬被撕裂,厉叫中全是绝望与不甘,刺骨的寒气刹时消散,随之而来的是浸泡四肢百骸的融融暖意。
亮若白昼,暖如春夏。
利剑归鞘,血泊残骸之上立了一道修长的身影,一袭宽袖道袍随风轻扬,男人通身没有任何坠饰,唯一的亮色是雪白袍裾处的鲜血,红得刺目,艳得惊人。
他眉眼清俊,神态飒然,抬眸看来时,周遭一切仿佛瞬间凝固。
少年忘记了眨眼,他闻到一股清冷的香气,很浅很淡,掩盖了铁腥和恶臭,像摇晃在初春枝头的冬雪。
胸中涌上一阵心安,排山倒海的疲倦涌来,少年失去了意识。
“啧。”
道袍男人看向怀中昏迷的少年。
他背后又出现了一道身影,与他的白色道袍相映衬,僧人一袭黑金袈裟,神态肃穆庄重,微垂的眼眸下满是悲天悯人:“南无阿弥陀佛。”
道袍男人抬手,轻轻描绘着少年的眉眼。
僧人眉峰微跳。
道袍男人:“这孩子生得可真好看。”
剑眉入云,高鼻薄唇,满是血污都掩不住这卓绝的五官。
僧人悲不住天,悯不住人了:“陛下!”
道袍男人正是大雍国皇帝殷礼,而身着黑金袈裟的僧人则是当朝国师,法号可鉴。
以国师大人对自家陛下的了解,此时他哪里还顾得上‘肃穆庄重’,赶紧提醒:“阮云铎通敌卖国,连诛九族,这圣旨可是您亲拟的!”
殷礼:“嗯。”
可鉴:“这孩子十有八九是阮云铎后人。”
殷礼点头。
可鉴松口气,以为自己好歹劝住了,就听殷礼漫不经心地来了句:“带他回宫。”
可鉴:“!”
殷礼在少年额间点了下:“谁叫他生得如此好看。”
大师急了:“陛下三思,把这孩子带回去无异于身畔养虎,后患无穷……”话没说完,可鉴大师闭嘴了,不是他怂了,而是他家陛下昏、过、去了!
连夜赶路,发动魂剑斩杀魔气,能扛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
耍帅的是您,倒下的也是您。
为什么收拾烂摊子的却是贫僧!
废墟残垣之中,迎风而立的出家人操碎了心。
*
六州之上,大雍为尊。
大雍朝有此盛名,坐在金鳞王座上的年轻帝王功不可没。
雍朝第十三位国君殷礼继位时年仅十岁。
先帝一生求仙问道,临近六旬才得了独子。
按理说老来得子,又是唯一的儿子,先帝该疼宠异常,谁知雍平帝大怒,杖毙殷礼生母,将幼子发配到南陵荒地,责令其一生不得入京。
大雍帝脉单薄,老臣们多次死谏,雍平帝拂袖而去,罢朝数日。
一年两年三年,闹到第九年雍平帝朝会咳血,吓懵了一众老臣。
死谏没了,连催促立储的奏章都少了,谁都心知肚明,圣上时日无多。
雍平三十六,皇帝驾崩,大雍国唯一的皇子被迎回京城,登基为帝,年号太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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