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局中局
陈阳态度挺淡。
他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陈阳。”
杨嘉立并没有太留意到陈阳这样淡漠的态度，他好像天生就是脑子脱线的人，一高兴起来，像头蹦蹦跳跳的快乐小羊，满眼发光，热情灿烂，恨不能把自己知道的那些消息，一股脑全分享给陈阳。
杨嘉立眼睛闪着光：“要不咱们加个联系方式吧。”
陈阳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杨嘉立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有缘嘛。而且都在一个饭局上，说不定以后还能一块儿拿到资源，做点项目，到时候可以互相帮助，嘿嘿。”
陈阳怎么看都觉得这人脑子脱线，不拖累别人就不错了。
他扯了扯嘴角，淡漠道：“抱歉，不方便。”
杨嘉立挠挠头：“这样啊。”
他看着陈阳紧抿的唇和拘谨正式的坐姿，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是不是我刚刚没注意，一下子说太多，有点打扰到你了。”
陈阳想，你知道就好。
杨嘉立坐了回去：“我是太高兴了，今儿来的这制片人，他手里有个挺专业的音乐制作团队，上次我发我写的歌给他听，他还说可以考虑给我出张专辑试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吵你了。”
杨嘉立果然没再打扰，开始抱着他的吉他盒子珍惜地摸了会儿。
包厢里陷入了无声的寂静。
约莫半小时后，那制作人才到达酒店。
他带了几个团队里的人，齐齐在包厢内落座。
陈阳一眼看过去，这些人不是秃顶就是胀着啤酒肚，笑容间仿佛都冒着腻腻的油花。
从前，他通过程远航认识的那些人脉，不说英俊风流，至少个个儒雅有度，看着就是真有修养，有气场的。而如今，自己费劲才联系上的人脉，同之前那些，区别实在太大。一想到这儿，陈阳心里莫名其妙冒出些落差感来。
他看在这制作团队的份上，到底还是挤出点笑。
那制作人还挺热情，一个劲儿地劝酒。
陈阳酒量差，没怎么喝，杨嘉立在一旁，仿佛看出了陈阳没什么酒量，又怕他尴尬，默不作声地挡在陈阳前边喝了好几杯，咕咚咕咚把啤酒往自己肚子里灌。
制作人注意到杨嘉立，上下看了几眼。
瞧见杨嘉立通身清爽的少年感，他眼睛眨了眨，笑道：“小杨是吧。”
“你发给我的那些歌，我大概听了听，不错，是有这方面的才能，我可以考虑考虑，给你出张专辑，先试试水……我看你带了吉他，喝酒没有点音乐也没劲，你来两首？”
杨嘉立眼睛腾地亮了。
他爽快地取出吉他，小心翼翼地擦了擦，指甲拨动琴弦。
他的嗓音挺清透，歌声也不错，不过陈阳没什么心情听。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只觉得闷得很，想找个由头出去透透气。
视线无声往旁边一挪，陈阳猛地僵住了。
他用余光，看到那些团队的人里，有人从口袋中取出一包东西，递给了制作人。
那制作人笑眯眯地看着正投入地唱着的杨嘉立，手却在桌子底下慢悠悠地撕开了那包玩意儿，从里头倒出些粉末状的东西，无声地搅进了一瓶刚开的红酒中，几下晃匀了。
陈阳心脏剧烈地跳了跳。
杨嘉立唱完，那制作人站起身，鼓掌：“好，声音条件很不错，是个有前途的小伙子。来，再陪我喝一杯，喝完，我们好好聊聊给你做专辑的事，好不好。”
杨嘉立忙递了杯子过去。
制作人笑着往他杯子里倒进了红酒。
陈阳心霎时吊到了嗓子眼。
他看着杨嘉立乐呵呵的模样，张了张嘴，想提醒一句。
可视线一转，他看到那制作人满脸的横纹，似乎有股长久混迹而成的油滑。他眯了眯眼睛，笑容间，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精明算计，招眼一看，就是个自大又狭隘好报复的人。
陈阳嘴唇抖了两下，脸色青白。
杨嘉立瞧见陈阳神情似乎有点不对劲，关切道：“你怎么啦，不舒服吗？”
陈阳僵硬地摇头：“没，没事。”
他识相地闭了嘴，眼看着杨嘉立把那杯红酒喝进了肚子里。
陈阳突然觉得这包厢里的味道让他极其想吐。
他扯了个理由，慌张地出了包厢，跑到了洗手间，躲进隔间里，胃里就是一阵翻涌。
他原以为，圈子里的人，全是借着程远航认识的那些人那样，彬彬有礼，文质温和。可直到现在，脱离了程远航，他才彻底明白，他接触到的真实的圈子，到底有多黑。
恶心，真是太恶心了。
想到自己往后少不了这样的应酬来往，陈阳撑着墙，从头冰到了脚。
他在隔间里不知发了多久的呆，外头突然响起争吵声。
“干什么，我只是出来见个制作人！”
“你再给我说一遍？”
陈阳皱了皱眉，趴在门板上细听，一个是杨嘉立的声音，另一个沉怒的男声倒是陌生。
杨嘉立不满地嘟囔：“我确认过啊，他真是音乐制作人，好几个有名的歌手都是他给制作的专辑。我给他发了我的歌，他说要见面，我觉得机会难得……你不要凶了，我就是怕你又骂我不务正业，所以……”
“机会难得？”
沉怒的男声冷笑，声音里多了残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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