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
“我怕老。像勖先生,即使赚得全世界,还有什么益处呢?我只不过想……解解闷,跟看书钓鱼一样的,但没有人原谅我。我真不明白,聪憩竟为这个结束她的生命,”他喃喃地,“我们只能活一次。”
我把脸贴着他的小女儿的脸,“你知道吗?生活只是一个幻像。”
“我会照样地爱她,她失去身体任何一部分,我仍然爱她,为什么她不懂得?”方家凯痛苦地自语。
我说:“方先生,女人都是很愚蠢的动物。”
“我现在眼闭眼开都看到她的面孔。”
“她不会的,她不会原谅你的。”我说。
“我倒不会怪她不原谅我。”方家凯说,“我要跟她说,我如果知道她这么激烈,我就不会跟她争。”
“对住倒翻的牛奶哭也没用。方先生,好好照顾孩子。”
“谢谢你,姜小姐。”
我说:“至少你有苦可诉,因为你摆着人们会得同情的现成例子,我呢,我还得笑。”
“姜小姐。”方家凯非常不安。
“回去吧。”我把他小女儿交在他的手中。
他离开了。
二十五岁的生日,我自己一个人度过,没有人记得。如果当年我嫁了个小职员,纵使他只赚那么三五千,四年下来,或者也有点真感情。带孩子辛苦,生命再缺乏意义,在喧闹繁忙中,也就过了。说不定今日孩子亲着我的脸说“妈妈生辰快乐”,丈夫给我买件廉价的时装当礼物……我是不是后悔了?
我照常吃了饭,站在露台上看风景,维多利亚港永远这么美丽。几乎拥有每一样东西的勖存姿却不肯走出一间三百呎的房间。
“但是我不能控制生命。”勖存姿在我身后说道。
“勖先生。”我诧异,他出来了。
他说:“你寂寞吗?”他把手搁在我肩膀上。
我把手按在他手上。“不。”
“谢谢你!”勖存姿说。
“为什么每个人都谢我?”我笑问,“我做了什么好事?”
“家明会来看我们。”他说。
我一呆。“真的?”我惊喜,“他回来了?”
“不,他只是来探访我们。”他说。
“呵。”我低下头。
我又抬起头打量勖存姿。他还是很壮健,但是一双眼睛里有说不出的疲倦,脸上一丝生气也看不到,我暗暗叹口气。
“今天是我生日。”我说。
“你要什么?”勖存姿问我,“我竟忘了,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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