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着他。
“你会后悔的,所以,坐下来。”
我坐在床沿,白色的床罩上染着紫羌色的血。
“你还年轻,沉不住气。”他说,“救伤盒子在哪里?”他走进浴室,取出纱布药棉。“把你的手给我。”
我把手递出去。
“割得很深。”他毫不动容地说,“最好缝一二针,可是我们有白药。中国人走到哪里还是中国人,带着土方药粉。”
我什么也不说。
我永远在明,他永远在暗,我跟他一天,一天在他掌握之中。与丹尼斯偷情唯一的乐趣就只因为勖存姿不知道。现在他已经知道,一切变得无谓之至。我下不了台,故此索性发场脾气,现在上了更高的台,更下不来。
“是的。”他说,“我什么都知道。那是个富有魅力的年轻男孩,配你是毫不羞愧的,而且他很喜欢你。以前你有很多这种男朋友,以后你也会有很多这种男朋友。我并不妒忌。我也懂得年轻男人的双臂坚强有力,是我知道,但我不生气。你不过是小女孩子。”
他包扎好我的手。
“我倒并不是那么颠倒于你的肉体——别误会我,你有极好的身材与皮肤,但女人们的身体容易得到,我希望将来你或许可以爱我一点点,不要恨我。”
我茫然说:“我并不恨你。”
“当然你恨我。你恨我,你也恨自己。一切为了钱,你觉得肮脏,你替自己不值,你常拿聪慧出来比较,你恨命运,你恨得太多,因为你美丽聪明向上,但是你没有机会,你出卖青春换取我给你的机会,但你的智慧不能容忍我给你的耻辱。于是你恨这个世界。”
勖存姿叹口气。
我别转面孔。
“我会离开英国一个时期。”他说。
我冷笑。“离开英国?你即使到西伯利亚,也还清楚我的一举一动。”在他的遗嘱上出现?我不干了,我没这份天才!
他转身对我说:“让我提醒你一件事,我有这个权利,我们签好合同,你是我的人。我的容忍度不是不大,但你要明白,你已经得到你所需要的一切,你也应该付出点代价吧?谁叫你的父亲不叫勖存姿?”
我听着这些话,连血带泪一起往肚里吞。
“我知道你的讯息了,”我说,“如果你要辞退我的话,请早两个月通知。”
“我会的。”他拉开门,再转过头来,“是不是我要求太过分?我只希望你喜欢我一点点。”我睁大眼睛看着他。
他叹口气,离开我的屋子。
我唤来医生看我的伤口,然后服安眠药睡觉。明天又是另外一天,史嘉勒奥哈拉说的。
我做一个美丽的梦。在教堂举行白色婚礼。我穿白色缎子的西装小礼服,白色小小缎帽,新鲜玫瑰花圈着帽顶,白色面绸。
但是电话铃响了又响,响了又响,把我惊醒。
后来发觉是楼下客厅与我房中的电话同时响个不停。
没隔一会儿,楼下的电话辛普森接到了。楼上的铃声停止。辛普森气急败坏地跑上来。
“姜小姐!姜小姐。”
“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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