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只要有你
岳重阳在城楼上看着两人，微微蹙起双眉，神情复杂。
他原本想走下城楼，亲自迎接岳晨星得胜归来，却突然改变了主意，转头对身旁的袁仕说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转身离开了城楼。
岳晨星坐在马背上，眼角余光瞟到岳重阳离开的背影，眼神一黯。
他载着胡加刚回到太子府，战袍都还没来得及脱下，就被召进了宫。
岳重阳坐在龙椅上，看着岳晨星走进大殿。
他身披着黑色战袍，神情冷峻，嘴唇淡薄，身材高大而威仪，似乎天生带着帝王的气度，只有那一双杏眼，极黑极亮，乍一看仿佛纯澈无暇，可看得久了，却能看到底下冰冷的暗波，仿佛一道无底深渊，让人胆寒。
岳重阳看着他，恍然想起他的母亲赵玉燕死前，也是用这形状相似双眼睛看着他，苦苦哀求他不要杀掉她的孩子。
那时她刚生产完，虚弱得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岳重阳将刚刚出生的孩子从她身边夺走，她却奇迹般地撑起了身子，拉住他的衣袖。
她说这是他们的孩子，她已经给孩子取了一个名字，叫做岳辰星，因为他是在北辰星出现的那一刻降临在这世上的。
但是岳重阳不喜欢这名字。
众星拱之是为北辰，辰即龙也，预示着帝王之尊。
可是他灭了赵家满门，难保赵家的孩子对自己不会有异心。
斩草要除根，这是他为了坐上这个位置学会的最重要的事。
但是看着赵玉燕的眼睛，岳重阳生平第一次心软了。
或许是因为这也是他的骨肉，或许是单纯地认为这孩子不可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总之，他杀了赵玉燕，然后把这个孩子交给了岳明诚，让他去处置。
他原本想让这个孩子永远不再回皇宫，可是岳巳茂残疾，岳酉鸿并非他亲生，其他的孩子都被姬子怡扼杀在了摇篮。
兜兜转转，这个他曾经差点杀掉的孩子却成了他皇位的唯一继承人。
岳重阳有些感概。
或许这就是天意。
不过——岳重阳微微眯起双眼看着那双和赵玉燕如出一辙的眼睛——就算是天意，他也要首先确保自己的位置不会被动摇。
“父皇。”岳晨星走到大殿中央，半跪在地上行礼。
“辛苦了。”岳重阳从回忆中抽身，亲切而和蔼地笑着，“这次出征，九死一生，我原本下旨让丞相大人做统领，没想到你却自愿请命代替他，不愧是我的孩子。”
“父皇过奖。”岳晨星语气里波澜不惊，既无荣宠，也无谄媚。
岳重阳的手放在龙椅上，食指在把手上不动声色地敲了敲：“此番你立了如此大功，又得了百姓爱戴，不知道你想要什么赏赐呢？”
岳重阳话里话外都在试探，岳晨星却全然装作不知，只道：“为国效力，乃是孩儿分内之事，孩儿不敢邀功。”
岳重阳见岳晨星并没有居功自傲，心里放下了一些戒备。
既然如此，或许他真的可以将皇位传给岳晨星，只是还差最后一步。
岳重阳道：“宋将军身受重伤，又年事已高，已经不适合担任第一大将军的职位。他虽然将军符传给了你，按照规矩来说，你就是第一大将军，但是你毕竟是储君，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现在边防战事已平，不如你将宋家军的军符交给我，我另外寻觅大将军的人选。”
只要他掌握了军权，就算岳晨星知道了当年的事，他也能始终确保自己坐在这个位置上。
岳晨星闻言将玉焰符从怀里拿到手中，然后伸手将军符递出去，余光却一直看着 岳重阳。
岳重阳的眼睛紧紧盯着岳晨星手里的军符，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
可是岳晨星的手却突然在半途转了个弯，重新将军符攥在手里：“父皇就这么着急让我交出军符？莫不是父皇担心我有二心？”
岳重阳没有预料到岳晨星突然这么说，一下子从龙椅上站起身来，往岳晨星的方向走了几步，脸上露出有些受伤的表情：“……你怎么会这么想？我现在就只有你和巳茂两个孩子，巳茂身体有疾，等我百年之后，我的皇位和江山还不都是你的，我怎么会不相信你？”
岳晨星在手里把玩着那块军符，道：“军符我可以交出来，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岳重阳一听他说愿意交出军符，立刻道：“什么问题？只要我知道，我一定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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