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想要他活
二十多年前，唐羽疆的妻子莫云荟去世后，唐羽疆便再也没有娶过，专心投入到工作之中。
面对妻子留下来的孩子，唐羽疆一度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他，便选择了逃避，直到七八岁的唐砚有一天质问他害死妻子的时候，他才恍然发现自己的行为给孩子带来了多大的伤害，然后才决定慢慢地回归家庭，重新教导唐砚。
可是那个时候的唐砚，已经对父亲产生了怀疑，不再相信他了。
唐砚的叛逆得来得很明显，而唐羽疆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高高在上发号施令，对于儿子这般忤逆自己，不懂得迂回解决，反而崇尚暴力教育，跟唐砚的隔阂越来越大，最后父子离心。
“……每当夜深人静时，我常常失眠，总想起小荟，也想起那时候小砚质问我的话。”唐羽疆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去。
守在监控室的警卫员剑拔弩张，看见他坐回去了，这才按捺住，没有一口气之冲进去将他给制服。
“小砚说的没错，是我害死了小荟。我不配为人丈夫，也不配为人父亲，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很痛苦。”
“秦堇的到来，曾经让我一度认为是小荟回来找我了。”说到秦堇，唐羽疆的脸上露出一丝惆怅，“他不仅长得跟小荟十分相像，就连性格也一样温柔、体贴，有时候跟小砚吵完架去了他那里，他总能把我安抚下来。”
温如墨打断他对秦堇的夸奖：“但是他却是害你身陷囹圄的人。”
唐羽疆深吸一口气，点头：“是的，没错。”
他仰着头靠在椅背上，手指抓着单薄的囚服，显得有些烦躁：“如果秦堇是个女人就好了，这样的话不管怎样，小砚都不会误会了。”
“连你都觉得我是一个觊觎自己儿子的变态，你觉得小砚会相信我吗？我在第一次的时候就知道了秦堇是个男人，可我还是没有控制住……后来才知道他将我们的行为都录了像，如果我不按照他们说的去做，到时候他们就把这份录像用黑客做成病毒，侵入到大家的手机上面去，让全国人民都知道我的丑事。”
唐羽疆直视着玻璃窗对面的温如墨：“这样会毁了小砚的。”
“所以你就选择毁了其他的孩子？”温如墨依旧端坐在轮椅上，神色逐渐变得古怪。
他从认识唐砚的第一天起，就听他抱怨了无数次唐羽疆是个多么不称职的父亲，对他多么的不好，只爱面子不爱他，只管工作不管他。
可是今天唐羽疆的一番话，却彻底地颠覆了他对他的认知。
他宁可相信唐羽疆是因为利益熏心，或者色 欲熏心，才选择走上了这样一条路，也不愿意去接受唐羽疆是因为爱唐砚才走上这条路的。
这样的话，不就是说是唐砚把他逼上绝路的吗？
唐砚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要背负害死自己父亲的责任，这样也太可怜了吧？
“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虽然他们后面做了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可是我做的事情却只有寥寥几件，那就是帮他度过一些安全检查，其他的事情我全部不知道。”
唐羽疆后来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害死了那么多孩子，又差点害死温如墨，他后悔不已，但是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后悔药。
即便是如此，他也必须为自己犯下的错误承担后果。
唐羽疆并不是不知道会导致这样的后果，他拥有极高的权力，他的权力能够让动辄百万人生，也能让数十万人死，却还闭着眼睛昧着良心助纣为虐，迟早有一天悬在头顶上的那柄剑就会掉下来，砍掉他的头颅。
安静的牢房中，唐羽疆垂着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空气十分安静，静谧得几乎能够听见遥远的窗户之外虫鸣鸟啾的声音，以及温如墨轮椅上线机器运作时的电流滋滋声。
温如墨双手交叉叠在小腹上，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等唐羽疆再次抬起头来，他才开口：“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唐羽疆眼睛有些干涩，低下头揉了揉眼眶，将眼睛揉得鲜红了，抬起头来，一眨不眨地盯着温如墨，淡得几乎透明的唇翕动一下：“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你说。”
“你对小砚是什么看法呢？”
这个问题有些出乎温如墨的意料了，但他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一丝变化，保持着面容冷峻的模样，反问：“你指的是哪方面？”
“各方面的，你觉得小砚怎么样？他是被我养坏了一些，但是他本性很善良，不像我这个没出息的爸爸……”
温如墨打断他即将开始的碎碎念：“你到底想说什么？”
唐羽疆喉咙一紧，有些眼巴巴地看着温如墨，艰难地挤出一句话：“你知道他喜欢你吗？”
温如墨挑了挑眉。
唐羽疆有些手足无措，弄得手上的镣铐泠泠作响，他一会儿摸脑袋一会儿抓耳朵，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跟温如墨告白呢。
然而他并不是要跟温如墨告白，而是替他的傻儿子传递心意。
“如果是以前，我绝对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但是现在我都这样了，心脏也要移植给你，死后也不知道会被埋在哪里。唐砚他还年轻，还有未来，我不想他像我一样，所以我想问你，能不能看在我把心脏捐献给你的份上，替我照顾他呢？”
其实唐羽疆还想问温如墨，能不能跟唐砚结婚呢。
但是他知道，作为温家的唯一继承人，温如墨的身份比如今堪比丧家之犬的唐砚高出不知道多少，要让他跟唐砚结婚可真是强人所难，哪怕唐砚的大姨是顾天姜的妻子也一样。
温如墨沉默着看着唐羽疆，唐羽疆也眼巴巴地望着他，隔着玻璃，谁也没有说话。
良久，温如墨先打破了这份沉寂：“还有别的吗？”
“……不愿意吗？”唐羽疆有些难堪，眼圈红得滴血般，又干涩又痒，好半天才长舒一口气，换了个要求，“那，你能不能替我看着他，不要让人欺负了他？”
“唐砚的事情我自会处理，况且就算我不管他，我大哥他们也不会对他置之不理，毕竟我大哥才是他的亲表哥。除了唐砚的事情，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温如墨依旧希望唐羽疆能够交代出一些有价值的情报，这样不仅他们能够早一点抓获背后操控一切的恐怖分子，保证唐砚的安全，说不定还能争取为唐羽疆争取减刑。
唐羽疆想了想，又说：“宋春苑a区以一栋，是我给小砚买的房子，里面有他想要的东西。”
温如墨默默地记下了这个地址，又问他：“还有吗？”
唐羽疆摇了摇头。
温如墨皱起眉头：“听说秦堇想要见你，你不想见他吗？”
听到秦堇的名字，唐羽疆的瞳孔微微散开，旋即用力地摇了摇头：“我跟他严格说起来没什么感情，不过他除了胁迫了我之外，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希望你们尽量不要为难他。”
“没什么感情吗？”温如墨扯了扯嘴角，似乎对他的答案很是不满意，“那我为什么听说他一口咬定你是无辜的，都是受他胁迫的呢？你口中这个没什么感情的男人，实际上却对你情根深种吧？”
唐羽疆闻言惊讶地抬起头，温如墨不动如山，淡定地看着他。
“秦堇他……”唐羽疆有些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事，“他不应该会这样做。”
“可他确实这样做了。”温如墨说，“按照他的口供，他应该跟你一起判死刑。如果你想要救他，你就必须提供足够有力的证据证明，这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唐叔叔，这一点不需要我教你吧？”
“我……”
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
这一次温如墨却没有等他考虑清楚再发言，而是直接按了一下轮椅上面的按钮，叫来警卫员：“我的时间也到了，如果你决定好了要交代了，就快一点，不然可能来不及了。”
警卫员关闭了玻璃窗内外的对讲机，然后打开门走进去，将唐羽疆押回他自己的小房间里。另一个人则推着温如墨走出了监狱，回到了医院的病房中。
医生一通检查过后，确定温如墨的身体没有受到损伤，这才放过了他。
温如墨叫来郑明：“你去看看宋春苑a区一栋有什么。”
郑明领命而去。
宋春苑是顾城四环内的一座豪宅别墅区，这里靠近城东森林公园，空气清新优美，虽然地段不是很好，但因为造价昂贵和景色优美，这里一栋豪宅价值便超过千万。
可见唐羽疆虽然平时生活抠了点，但是手头却不像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清正廉洁。
郑明开着车到了指定的地方，然后向物业出示了自己的证件之后便来到了一栋门口，令他惊讶的是，一栋这里竟然有人。
郑明刚下车，便听到一阵狗叫声。
他走到一栋门口，抬眼望去，这一栋房子面积大概在四百多平米左右，里面有一个带游泳池的花园，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牵着一条白色的萨摩耶正在花园里散步，而那条萨摩耶听到有外人来的声音，便疯狂地朝着郑明这边冲过来，拉都拉不住。
“砚砚！不要乱跑！”
那个妇女歉意地看着郑明，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郑明穿着军队的制服，看起来就特别威严，张姨小心翼翼地问：“这位同志，这里是不是也不能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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