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伤口开始愈合后,新长出来的皮肤周围总是会发痒,跟虫子爬过一样,感觉算不上强烈,稍稍转移注意力便可忽略不计。可在夜深人静之时,那刺痒就会变本加厉地袭来,隔着纱布挠也挠不到,更是不敢挠。
何越在床上辗转反侧,瞌睡一会儿就缓缓转醒,然后翻个身继续在睡意和痒意之间做着平衡。
半睡半醒这空档里,他的心事便瞧准了机会,冒了出来。何越不由自主地思考,董事会的人会拿出他什么把柄来对付他,这问题他想了许多天,但无法“对症下药”的他始终想不出什么对策。
因为他的把柄不是沙里的宝藏,需要深深地挖掘,他的把柄就是那片沙,随便捧起一把,每粒都能拿来说事。尤其是何越这样的人,私生活这方面就不说了,从经历到对象,走的就是“放荡不羁”四个字。除了私生活,他在商场上的所作所为也不尽然都能放到阳光下来讲,毕竟没有任何一个生意人能独善其身,多少都会做些小动作,钻些空子,走些关系,何越当然不例外。
想着想着,何越的困顿褪去,越来越精神,他又翻了个身,刚要叹息一声,却被门边一个黑漆漆的人形物体吓得险些一口气上不来。
何越一掌拍亮床头灯,待光线照射到门边时他倏忽一愣,接着心有余悸地闭了闭眼,问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刚啊。”王承弋同样被何越的反应吓了一跳:“我还敲门了,你没听见?”
何越想得太入神,两耳不闻门外事,是一丁点也没听见。
王承弋嗫嚅道:“我睡不着,越哥。”
何越揉按着自己的眉心:“我也是。”
“是腿不舒服吗?”王承弋问。
何越承认,他坐起身,打开卧室的主灯,房间霎时亮堂起来。何越两脚沾地,一条腿只有脚尖能作为支撑,饶是这样他也不敢用力,走起路来有些不易。王承弋要过来扶他,何越拒绝:“我去洗手间,不要跟过来。”
王承弋捞了一手空,他原地踱了两步,有些无所适从。何越的卧室面积颇大,与床尾相对的一面墙后还有不小的空间,王承弋绕过隔断墙,来到何越的书房。
他曾去过何越公寓里的那间书房,同样是塞得满满的书柜,那边的书籍装饰性大于实用性,多数怕是连扉页都没被翻开过,跟这里的气息截然相反。
这里放眼看去,书柜上有许多通俗读物,甚至还有教材考卷,生活的痕迹很重,关于何越的痕迹也很重。
王承弋抽出一本语文书,封皮上写的是高三教材,他好奇地翻动两下,却发现除了第一页上被何越签了个名字,其余部分一干二净,刨除因年代久远而泛黄的纸张,这根本就是本新书。
“看什么呢?”何越步履蹒跚地走过来。
王承弋闻声,转身对何越展示自己手里崭新的语文书。何越从王承弋手中拿过,端详一眼,又在书柜上寻了个空插了回去:“居然还没被扔掉。”何越喃道。他一屁股坐进椅子里,释放了身体给予右腿的压力,何越抬头仔细看过这顶天立地的书柜,顿时勾起了不少年少时的回忆。
“你原来是个学渣啊。”王承弋兴趣盎然。
“看着不像?”何越瞥了他一眼。
“是太不像了,你每天西装革履地去工作,不是开会就是处理文件,还能把星环管理得井井有条……”
“不过是有人替我把专业性的工作做完了而已。”何越一语道破。
王承弋促狭地笑了,他又发现一沓微微脱出的卷子,眼前一亮。薄薄的卷页被时间侵蚀后变得脆生不少,王承弋不敢太用力,一页一页地翻开,嘴里念着卷面上显眼的红色大字:“五十四分……四十三点五……六十二……”王承弋看得津津有味,何越也不见不自在,反而一脸纵容,支着脑袋看着王承弋。
忽然王承弋抽出其中一张,惊喜得像是中了彩票:“这有张八十八分的!”他将卷子举到何越面前。
这已是他高中时期罕见的高分了,何越大略翻了翻正反面,不经思索,脱口而出道:“我高中数学几乎没及过格,除非抄……抄别人的卷子。”
何越后半句的转折有些突兀了。
王承弋的表情瞬间变得奇妙:“……抄别人的卷子。”这里全是何越上学那时候留下的东西,他后知后觉地发现窗边摆了几张照片,虽然离得太远看不清,可他忽地就是觉得自己被这间书房排斥了。
踟蹰稍许,被排斥的王承弋抬腿往卧室走,结果还不等他越过那面隔断墙,一颗纸团砸在了他背上,骨碌碌地滚到他的脚边。王承弋一看,是那张卷子被无情地团成了一个球。
“丢我干嘛?”王承弋回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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