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一般的钢琴中,奚山摘下背后的隔板,乍一眼,没看出任何端倪。
但很快地,他发现了照片右下角,多了一行字。
池念的字很好认,不像他本人总是一团和气、绵软又好拿捏的性格,笔锋明朗,工整得几乎有点偏执。
这些字迹曾经出现很多次,贴在冰箱门的便利贴上的“菜单”、速写边角的署名、草稿纸上偶尔出现的乱写乱画……
池念写过他的名字,抄过一些他们都很喜欢的歌词。以至于奚山第一眼看去,以为这又是哪句书里的情话被随手摘在照片上了。
但他下一秒,就意识到了,池念留给他的就是这几个字而已。
要说礼物,实在没什么惊喜。
可奚山看着看着,嘴角的笑容不经意间展平,抿出一条线。
他耳畔仿佛响起了高原的风声,转为雨,转为烈日。四季仓促在他身边走了一趟,所有或鲜艳,或沉郁的情感撑破胸口、最后归于缄默。
池念还没认真地对他说过“爱”。
照片后面不太适合写字,最初的两三笔有点不清晰所以被加深好几次。奚山手指摸上去时,还能感觉到笔触凹陷的郑重。
——我爱你,始于无人区日落。
落款是一副简单的简笔画:一枚小太阳坠入了群山的怀抱。
开春了
三月初,重庆。
倒春寒来得突兀又猛烈,瞬间将拿出衣柜的春装冻了回去,连带着被窝也一并和人难舍难分。
一日之计在于晨,然而起床总是那么的烦——
闹钟响过第二次,卧室外,雪碧应声而动,小爪子拍在实木门上啪啪作响。
里应外合的声音交错,成功地逼迫拱得高高的被窝里伸出一只手,艰难四处摸了一圈,从枕头底下拎出一只手机后想也不想地按了“稍后再响”。
然而这次总算成功吵醒了一点理智,被窝里的人翻了个身,似梦非梦地发出一声呓语:“嗯……”
晨起时沙哑的嗓音残留了昨夜没散去的旖旎,池念睁开眼,五感逐渐找回,立刻被冻得一下子把手缩进被子深处。
他迷茫地耷拉眼皮,凭本能往身侧的热源靠近。而那人却并不配合地给他抱,捏了一把池念的耳朵,从蓬松的温暖中撑起上半身。
窗外,一丝阳光从厚重窗帘之间长达十几厘米的空隙钻进卧室。
耳畔细碎声响不断,反而有催眠的效果。池念又困了,他懒洋洋地,眼看要睡过去,突然被拍了下,却依然不肯睁眼:“……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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