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像头里,奚山应该在医院走廊里找了条长椅和自己视频。青海有供暖,但他仍披了一件外套,仅仅几天,脸又瘦了一圈,本来就锐利的下颌骨轮廓更是像能刺伤人,看着凶,池念却心疼不已。
“是不是很累啊?”池念再开口,眉心不自禁地皱起一条褶。
奚山揉揉头发,他本就扎得太匆忙,这时散得也差不多了,索性把橡皮筋一把扯下。微卷的发丝遮住大半眉眼,奚山捋开,什么也没说。
池念自问自答:“算了,你肯定很累,每次回我消息都是大半夜。”
奚山解释道:“不可能让老人守夜,我妈和舅妈……白天又要做饭、照顾擦身什么的,我做不来那些,只好跟表哥一起轮流通宵陪床。”
“照顾病人最难受了。”池念感慨,“不过等转院应该就好了吧?”
奚山点头:“嗯,总之现在没有前几天那么凶险。昨天在商量,外公希望我和妈妈留下来过年,我没肯,她自己留就行。”
池念“啊”了一声:“可你们很久没见了吧?”
“所以见了也没话说。”
他直言不提自己,奚山听了一时也不知该不该说破。半晌,他伸出手,像隔着屏幕替池念整理刘海似的点了点边框。
“我更想回来陪你。”
夜深人静时,平时不那么容易一字一句讲得明晰的肉麻话很容易脱口而出。
青海和重庆一个是高原,一个是河谷,从渝中到德令哈,整两千公里,能跨越半个中国。池念睡了冷床褥,差点因为奚山这句话当场哭鼻子。
他低头,手指在眼角蹭了几下,憋回去酸涩眼泪,好不容易稳住情绪免得一开口又带哭腔:“哎呀你怎么……突然……”
“小哭包。”奚山笑了,“水做的啊?这么容易流眼泪。”
“你明明就知道是泪腺发达啊!我又控制不住。”池念被他调侃得也开始笑,捏一把微红鼻尖,朝奚山做鬼脸。
两个人终于有空亲亲密密地聊一会儿,却因为奚山那边算公共场合,池念攒了一肚子的情话,反而不好意思说。他生怕讲到一半奚山有事,又担心耳机漏音,再者万一奚山的表哥临时走过来害奚山被迫出柜……都不好。
他抱着奚山的枕头,最后成了大眼瞪小眼,口是心非地承认:他也想奚山了。
“那你还是快点回来陪我吧。”池念说,把下半张脸埋进偏硬的记忆棉枕头中,瓮声瓮气地撒娇,“我昨晚梦见你了。”
奚山问:“梦见我什么?”
池念难得地被噎住,瞳孔地震,左右闪躲了许久,蚊子哼哼似的:“问那么明确做什么……你现在又回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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