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福一宿没怎么睡, 第二天找了个借口跟大队长请假,就直奔镇上去了。
陶鑫听说大哥找他的时候,还挺纳闷的, 这是咋地了?小弟找完,大哥找,难不成又是分家的事?
陶鑫很快跑出大门, “大哥, 你咋来了?是家里有啥事?”
陶福摆摆手,皱着眉头,“老二,昨儿个老三是不是来找你了?他说啥了?”
“没说啥啊,就说家里可能要分家了, 让我回去表个态。大哥你也知道我,我在镇上上班, 平常回不去, 家里就靠你和小弟照顾爸妈, 家里咋样我都没意见。就是老三觉得要分家必须所有人都在场, 省得以后翻后账, 那我就回去一趟呗。你放心, 家里啥我都不要,就去听听。”陶鑫直截了当地表明了态度,颇有点事不关己的意思。
陶福递给他一根烟,两人吞云吐雾的,一时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陶福才不太相信地问:“那小子跟你说同意分家?你看他说的像真的吗?”
陶鑫看了看他, 忽然笑了起来,“大哥, 真的假的又能咋地?要是真的,那肯定就分了,要是假的,那不就跟现在一样吗?你还能吃亏吗?你着急忙慌来找我,就为了问这事儿?不是我说你,大哥你有点太着急了,亲兄弟,有话说话,别弄得头破血流的。”
这话让陶福脸色难看了许多,不高兴地看着陶鑫,冷哼一声,“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养他。他今年十八了,老大不小的人了,眼看就要娶媳妇,咋地我不光养他,以后还得养他媳妇,养他孩子?我欠他的呀?”
陶鑫抽了口烟,“大哥,我知道,我不在家,家里的事不该掺和,但是你俩既然都来找我,那总不是让我当哑巴吧?我就是说现在闹得有点难看了,反正老三同意分家,那这周末就好好分了得了。爸妈还在呢,兄弟间和气一点。以后你们还住一个院儿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再吵吵成啥了?”
“你说得容易,你跟他们住一块儿试试。”陶福眯起眼盯着他,“老二,我听你这意思咋是帮着老三说话呢?爸妈多偏心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两年基本都不回家,不就是因为爸妈偏心吗?”
陶鑫连忙摆摆手,“我可不是,诶,咋说到我身上了?大哥,我还真不是因为这个。实话跟你说,爸妈偏心老三是没错,但是也没亏待咱俩,奶奶在世的时候,有好东西不都给咱俩吃了?那时候爸妈和老三可都捞不着。
在这家里头,老三是受宠,咱俩也不差,就是宠的人不一样呗。想想咱俩和妈都不亲,她也不亲咱俩,挺公平的,你说对不?我不常回去就是因为没那么亲,没必要硬往一块儿凑合。妈疼老三这事儿,我不在乎,也不挑理。你要是挑理,别带上我,我一直都是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别人不欠我,我也不欠别人,对吧?”
陶鑫这番话让陶福不好反驳,但他心里却不赞同,忍不住抱怨道:“你跳出火坑了当然说得轻松,我天天看着老太太把老三当小孩儿照顾,那心里能不别扭吗?你是不知道,老太太干两份活儿,就为了平分一份吃的用的给老三。我闺女可是她亲孙女,家里头的小辈,也没看她疼一疼。
这回老三碰破点皮,那就不得了了,一天俩鸡蛋,天天饭菜送屋里伺候着。老三也是,说啥听不得大声,谁也不许高声说话。啧,皇帝老子也没他金贵。
我孝敬爸妈也就算了,凭啥孝敬他?爸妈不同意分家,是想让我把他当祖宗供着啊?”
陶鑫抽着烟不说话,就听陶福在那抱怨,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说真的,不影响啥,要说影响心情,那全看怎么想了。他来镇上不回去,真的不是因为老三,他一直觉得感情是相互的,他没那么亲爸妈,爸妈也不亲他,很正常。
等陶福抱怨完了,他再次表态,“爸妈偏心给老三的东西,在我看来都是爸妈自己的,不是从咱哥俩身上占的便宜。老人没死这都不算遗产,不属于咱们,他俩爱咋花咋花。大哥你要是像我这么想,就没这么多不高兴的事了。”
“凭啥都是他的?咱俩不是儿子?”
陶鑫笑笑,“大哥,你也别太小心眼,你是家里的长子嫡孙,奶奶在世的时候,家里最受宠的就是你。要说不公平,那会儿我和老三还觉得不公平呢。这事儿上哪说理去?你不能占着好处不说啥,没占着好处就不干了。说实话分家对我没影响,我无所谓,但是你和大嫂闹腾分家,怕是在大队里名声要不好,你们自己想清楚就行。
你要是没别的事,我回去干活了,反正老三也想分家,周末就分干净完事,别的你也别多想了。”
陶鑫想到老大斤斤计较的性子,又补充了一句,“要是爸妈多分东西给老三,那就把分给我那份给你,这样你也不亏了,行吧?”
陶福脸色不好看,“这叫啥话?我是为了贪那点东西吗?我就是说老太太偏心眼子。”
陶鑫摆摆手,“行,以后好好干,有钱了搬新家,离远点就眼不见为净了。暂时就这么着吧,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陶福看出陶鑫是不想跟他说下去了,心想这老二真是成了镇上人了,看不起他了。听他抱怨两句就句句怼他,说的好像都是他不对似的。话不投机半句多,陶福随便答应一声转身就走,陶鑫摇摇头,回去上工去了,根本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倒是陶福,去了一次镇上,回家后心情就不怎么好。
他想到那两条鱼和那盒雪花膏,老二老三这是来往上了,还互相送好东西,根本没他啥事。
他和肖丽珍商量后,都盯上了原本属于老二的那间屋子。
家里三兄弟,一人一间屋。老二去镇上,但过年过节也会回来,他那间屋就一直没动。既然这次老二提了愿意把分的东西给他,那干脆把那间房要过来,闺女大了单独住一间房不是合情合理吗?本来就应该这么分。
他们两口子说好了,这两天和吴秀芬说话的时候就难免带出来一些,透露着想分房子的意思。连他们家陶媛媛也时不时趴窗户看看那间房,像是在琢磨搬进去咋收拾一样,气得吴秀芬晚上都睡不着觉。
这种感觉就好像……她还好好活着,老大一家却惦记她死后怎么分遗产一样,难受得厉害。
吴秀芬私下和陶睿说:“老大是猪油蒙了心了,他咋不说你奶奶临死前攒的那些钱全给他了呢?还好意思要房子,想得美!”
陶睿笑道:“妈,二哥周末回来,把家分了吧。咱们一分为三,大哥一份、二哥一份,你和爸跟我一起,算一份。到时候二哥那间房想给大哥就给他,都是他们的事,你就别管了。管这么多,你多闹心啊?
你看你这两天没睡好,脸色都不好看了。”
吴秀芬深吸口气,“我就是气得慌。”她抿抿唇,把想说的抱怨都咽回了肚子里。她发现了,小儿子不爱听这些抱怨,也不爱计较。
陶睿认真地说:“妈,你听我的,到时候分家把所有东西都罗列出来,钱也是。他们俩是你儿子,多分给他们一点也没啥,不算亏。你也不想以后都背着偏心的名声过一辈子吧?不如这次大方点,反正咱家本来也没啥东西,我不想家里吵吵闹闹的了。”
吴秀芬看看陶睿,摸了下他后脑的包,“唉,你是被你大哥打怕了吧?以前你哪能说出这话呢?”
“不是,我是谁啊,怕他?”陶睿吊儿郎当地说,“我就是嫌他烦,好像我欠他啥似的,既然要分家,干脆分的让谁都说不出个不好。咱们就吃点亏,以后儿子保证让你过上好日子,比现在好一万倍!妈你信我不?”
吴秀芬被他逗笑了,连连点头,“信,信,我等着我小儿子让我过好日子。行吧,妈听你的,你能这么想啊,妈也挺高兴的。都是亲兄弟,以后别吵架了,就按你说的分吧。”
陶睿成功说动了吴秀芬,就把这件事放下了。
他这两天一直在找机会单独见苏佳慧,好不容易才避开人见了个面,把书给她。
苏佳慧又惊喜又惊讶,“陶睿你……你还真去找书了?”她翻了翻,“这么全?还有习题资料!”
她抱着一堆书觉得有些烫手,低着头说:“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以后当个对社会有用的人,这就行了。大伙儿互帮互助,哪用那么多感谢?”陶睿不在意地道,催促她赶快回去,“你抽空去趟镇上,有人问,就说这书是你自己淘弄的,这些不用我教你吧?”
“我懂,你放心,我不会把你说出去的。”苏佳慧再次对陶睿道了谢,脚步匆匆地回知青点去了。
不管怎样,她和陶睿现在都不适宜有什么牵扯,他们之间的联系大概就到此为止了吧。
陶睿等苏佳慧的身影消失,确定周围没有人看见才离开。苏佳慧和之前的任务对象不太一样,之前的任务对象对另一半都很依赖,需要时间成长独立,那么让她们幸福最好的方法就是他帮助她们成长起来。
这个过程不短,再加上关系基本已经确定,他自然是选择做她们最坚强的后盾,一直在她们身边。
但陶睿从苏佳慧那一生来看,觉得苏佳慧可能不需要他做后盾,而是需要一个机会。相比一个男人,高考回城对她显然吸引力更大。尤其是这个时间点太微妙,苏佳慧马上就能去上大学了,陶睿却还只是一个村里游手好闲指望不上的男人,只要不是脑残都不会选择他。
陶睿把机会稳稳当当地放到了苏佳慧手里,感觉任务又轻松了许多。他去山上看他设下的陷阱,结果走到那的时候就看见傻子坐在陷阱边,怀里抱着个兔子。
陶睿脚步顿了顿,慢慢走上前去,“那个……这只兔子是我的。”
傻子是个女孩子,和陶睿一样大,叫童燕。陶睿想到原主欺负童燕那些幼稚的举动,面对童燕都有些不自在了,实在是太缺德了,拿石头子打人家,大冬天泼人家凉水,嘲笑人家是傻子,还起了个臭乌鸦的外号说童燕是扫把星,现在童燕看见他没打他,还真是脾气好了。
陶睿摸摸鼻子,指着陷阱说:“我弄的陷阱,抓兔子吃的。”
童燕黑黝黝的眼睛看着他,有些警惕,慢半拍地说:“证据。”
陶睿猜她是不相信,也对,换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会怀疑他是想捡漏抢兔子。但是这陷阱怎么证明?又没写名字。
陶睿想了想,反正童燕也是原主亏欠的人之一,该补偿的,干脆道:“算了,这兔子送你了,你拿回家去吧。养着还是吃了都行。”
童燕一板一眼地说:“不是我的,我不要。我等主人。”
陶睿看她一手托着兔子,一手抓着兔子耳朵,确实不像喜爱小动物的样子,倒是像抓好了别放跑了,随时可以拎起来交给人的样子。
童燕家里只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奶奶,仔细想想,她们俩好像一直没有接受村里人的帮助,坚持靠自己。可能是童奶奶怕自己不在了,童燕被人骗,所以才这样教她吧?这样至少童燕不会因为别人给点好东西就跟人走了,还挺有原则的。
陶睿撸起袖子,童燕立刻站起来盯着他,他尴尬道:“不是打你,我弄个陷阱给你看,你不是不信吗?”
陶睿背过身去,离那个陷阱远一点,动作很快地重新布置了一个陷阱,转头招招手,“你过来看,是不是和那个一模一样?”
童燕走过来看了看,又回去看原来的,如此反复看了三四遍才算完,伸手就把兔子递给陶睿,简洁明了地说:“是你的,给你。”
陶睿料想再给她,她也不会要,就接下了兔子,童燕二话不说便下山了,好像很不想和他在一个地方待着。
【睿哥,你好像被人讨厌了。】
系统跑出来凑热闹,陶睿无语道:【要是有人这么欺负我,我不止讨厌他,还要报复回去。】
他提起兔子看了看,笑道:“还挺肥,回去养养,等再抓个兔子就让它们下崽子。”
陶睿一路提着兔子回家,正赶上大家下工,被不少人看见了,都惊讶地问他怎么抓的。他也没藏着掖着,说就是用陷阱,运气好。
确实也有别人弄陷阱,不过这东西不懂的人还真不会弄,不是挖个坑就能抓到猎物的,有人就说了,“陶睿你咋弄的,教教大伙啊,让我们也吃吃肉。”
陶睿呵呵一笑,“教会你们,我还吃啥?我下不了地,就指望去山里抓点活物吃呢。对了,我打算养兔子下崽子,以后你们想要可以拿东西来和我换崽子。”
大伙儿都知道他啥都不干,打猎也算好不容易学会的一门手艺了吧,想学不得给人家好处?倒是没人怪他小气,乐呵呵地打趣他,说以后和他换崽子,就放他走了。
陶媛媛打猪草回来,老远就看见这边的热闹,跑回家偷偷跟肖丽珍说:“妈,小叔不是你说的那么没用啊,他打了兔子回来,还说以后要养兔子下崽子呢,那我们要是不分家,是不是就能天天吃兔子肉了?”
肖丽珍一愣,往院外望了望,摇摇头,“一次两次的,瞎猫碰上死耗子。我跟你说,这是难得的好机会可以分家,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你小孩子不懂,别瞎掺和。”
“哦。”陶媛媛低下头,闷闷不乐。那天小叔炖的鸟肉很好吃呢,分家后就吃不到了。
肖丽珍见状,眼珠一转,小声说:“你傻不傻呀?他是你叔,那边还有你爷奶,你以后想吃就找他们要呗,他们还能不给你啊?”
陶媛媛闻言一乐,高兴地跑出去看兔子去了。
陶睿弄了个笼子关兔子,当着大家的面说:“这下两只鸡一只兔子,够分了,鸡给大哥二哥,我要兔子。”
吴秀芬立马就心疼了,但对上陶睿的视线,想到他们说好的吃点亏,就啥都没说。倒是肖丽珍挺高兴,要兔子有啥用,吃了就没了,弄不好还能跑了死了。鸡就不一样了,天天都能下单,也不用费心养。
现在分家的事基本摆在明面上了,家里的气氛反而好了些,二老接受这个结果之后,也没之前那么焦躁了。三个儿子都想分家,他们俩还能说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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