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拨云见日
这天的黑夜似乎格外漫长。
分明是盛夏时节,是一年之中白昼最长黑夜最短的时刻,这漆黑的夜晚却像是到不了头似的,永远都看不到光亮。
夏星河刚睡下时开了空调,迷迷迷糊睡着了又觉得冷,爬起来关了空调,湿乎乎的热气很快透过来,再开,又冷,关掉,又热,怎么都不舒服。
又或许是之前在这里睡时身边总有另一个人的陪伴,现在他不在,便觉得不习惯。
就这么开开关关折腾了一宿,夏星河索性不睡了,刚凌晨五点,他就站在阳台上吹风。
估计是要下雨了,天气闷得燥人,像是进了蒸笼里似的,被蒸汽熏蒸着。
树上的知了不知疲倦,路上逐渐有了行人,远处卖早点的店铺热闹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天终于亮了,暴雨也紧跟着如其到来,噼里啪啦的雨倾泻而下,很快就把地面阴湿一片。
竹子已经醒了,扒拉着卧室的门汪汪叫,估摸着是饿了,夏星河无奈地叹了口气,去给竹子添了粮。
冰箱里还有前两天买的剩下的吐司片没有吃完 ,夏星河懒得加热,拿了块叼进嘴里,出了门。
[小竹子:我回家了~]
柏清舟没有回复。
拥挤的地铁人潮熙攘,夏星河单手抓着扶手,想了想,给聂兴朝发去了消息。
[小竹子:聂医生,在吗?]
[小聂小聂每天说耶:呦,小夏,稀客呀]
[小聂小聂每天说耶:怎么了?有事儿?]
[小竹子:嗯……你们最近是不是都很忙?]
夏星河犹豫着,想问问他是不是柏清舟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想问自己能不能帮上忙,还没纠结好措辞,聂兴朝的消息已然发了过来。
[小聂小聂每天说耶:嗯?有吗?]
[小聂小聂每天说耶:我们基本上天天这样吧,习惯了。]
[小聂小聂每天说耶:哦对了,清舟最近好像挺忙的,经常见他和别人调班,还去档案室复印了各种材料。]
看到消息的瞬间,夏星河的瞳孔蓦然皱缩,聂兴朝的下一条消息发来,更是让他的心脏猛然一坠。
[小聂小聂每天说耶:怎么,你们打算出国领证啊?]
准备材料?
出国?
夏星河蓦地想起了当年柏清舟的那条朋友圈。
事实上,这些天来,他不止一次地想起过那条朋友圈,有意或是无意的,像是一根刺扎在了他的心里。
他也想过去问柏清舟,问他当年为什么能那么绝情,为什么能毫无征兆地说出国就出国,又觉得过去就让他过去吧,何必再反复提起找不痛快。
可那伤口依旧横亘着,让他总忍不住患得患失,时下与当年的情景何其相似,更是让他的心情一下子跌落在了谷底。
地铁很快到站了,夏星河随便回复了聂兴朝一个表情,低着头走出地铁站。
?地上已经积起了水,豆大的雨滴落在小水洼上泛起浅浅的涟漪,耳边是雨打树叶的沙沙声,夏星河的脑子里不断回旋着那天的场景,又一遍遍安慰似的告诉自己。
没关系的。
他想。
他们重新来过,他知道了柏清舟是爱着他的。
他们这次会不一样的。
就这么惴惴地回到家里,夏星河鞋子都没脱就栽倒在了床上。
脑袋乱哄哄的,胸口有些闷,夏星河的手臂搭在眼睛上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许久,沉闷的情绪才稍稍消散。
这样下去不行。
夏星河想,或许他要找柏清舟谈一谈。
他们这样的状态不对,早晚会出问题。
打定了主意,夏星河很快从床上爬了起来,他从床头摸过手机想要给柏清舟发个消息,恰逢此时,柏清舟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一点小小的默契消散了夏星河心底的不安,他按下接听键,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个笑容来。
“喂?怎么了?”
夏星河脸上重新扬起了笑。
柏清舟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你回去了吗?”
“刚到家,”夏星河问,“有什么事吗?”
“嗯,”柏清舟顿了一下,说,“你方便回去帮我拿个东西吗?我现在在忙,抽不开身。”
“什么东西?”
“就在茶几上的一个袋子,我已经装好了,里面有我的身份证,户口本,以及最近的流水账单……”
柏清舟的声音清冽又冷淡,平静到听不出任何异样,夏星河的呼吸却骤然加快了,一瞬间,脑海里充斥着的全是两人当年不欢而散时的场景。
下坠感、窒息感,好像有什么东西把喉咙堵得严严实实,让夏星河几乎无法喘息。
血液倒流着,夏星河的喉结滚动着,有些艰难地开口:“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柏清舟的话更是把他打入了地狱。
“买房。”
柏清舟的语调淡淡地开了口。
夏星河的心脏蓦地坠入了谷底,巨大的失重感顺着脊椎爬满全身。
“买房?为什么突然要买房?”
他的呼吸蓦然紧促起来,“你要搬家吗,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我一声?”
“我……”
柏清舟的语气一顿,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夏星河蓦然地打断了他,并不给他说话的时间。
“你为什么做什么决定都不考虑我啊,”夏星河大口地喘息着,嗓音有些颤抖,“现在是让我帮你拿东西,所以我知道了,要是你今天没给我打这通电话,是不是就打算又要像之前那样一声不吭地离开?”
“什么都没有考虑过我,什么都自己做决定……你真的有把我放进你的未来里,真的把我当成共度一生的对象了吗?”
夏星河的嗓音里不觉带上了点哭腔:“你怎么每次要这样丢下我啊!”
“啪”的一声,夏星河挂断了电话。
脑袋乱糟糟的一片,夏星河一时无法继续思考下去,时下又重现当年的场景,手指放在屏幕上打出那两个字,又迟迟无法按下发送键。
冷静一点。
仅存的一点理智这么告诉自己。
夏星河做了几个深呼吸,把手机扔在沙发上,拿了把伞冲出家门。
暴雨还未停歇,幕布一般朦胧了视线,雨滴打在伞上沙沙作响,飘落皮肤上冰冰凉凉,又像是银针般一根根刺入夏星河的心脏。
为什么又走到这步了呢?
难道这么快又要重蹈当年的覆辙吗?
夏星河大脑一片空白,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长长的道路仿佛没有尽头,雨太大了,雨滴顺着风打在身上,即使打着伞,还是逐渐濡湿了衣服。
天变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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