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拾石（一）
一.
路昆带着艾伦来到河边的时候，正好是五点半，天还没亮。
他带艾伦来的是北滨的河堤。春天的时候，北滨河堤通常是生机勃勃，岸下是东流的春水，岸上是在石与石的缝隙中，细长的茵茵绿绿冒出，一片草长莺飞。
人抬头，凝视不远处，在适应了向阳的眩晕后，就能窥见到红色的高架桥。汽车化作几点黑影，在狭长的红色上飞驰。
不过很可惜，现在是冬天的凌晨，除了冰冷又巨大的裸石，别无其它。
路昆停好车，向外望去。
此时外面寂静，悄然无声，只有对岸的高楼大厦还闪烁着彩灯，从高楼的底部到顶部，全是各种各样LED灯的组合搭配。这些光彩投在暗涌的河面上，变成一片流动的粼粼波光。
然而亮的是对岸，艾伦和路昆这边的河滩，除了几个遥遥的路灯投下的狭小光圈，没有其它的光亮。
可艾伦很兴奋。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解开了安全带，把自己的整张脸都紧贴车窗上。
“艾伦。”路昆喊了艾伦一声。
艾伦应声回头看向路昆。
中年的白种人，大多会有松弛的皮肤、走形的身材，还有不可理喻的脾气。
但艾伦并非如此。
和他的性格、出身、还有这些年和路昆的相处有关，哪怕是四十二岁，艾伦瞧起来也只是较以前多了些皱纹。来自大英土地的神秘绅士气质，在他年轻时并不凸显，当岁月沉淀，反而在艾伦的一言一行间流露。
“……艾伦，今天早上想吃什么吗？”路昆问。
他没什么表情，声音平缓，目光平静得没有波澜。
路昆整个人就像是一块被熨平的抹布，其上没有丁点的起伏。
如果是正常的、四十二岁的艾伦，他多半会思考一下，然后亲亲自己的爱人说，要吃茶叶蛋，包子，要酱肉馅的，还要喝杯豆浆。
然而，如今路昆面前的并非是正常的艾伦。他现在的心志精神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二十二岁。
“我不太清楚，昆。”艾伦摸摸自己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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