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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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方阔命很少抽烟, 但这半个多月他吸了二十六年加起来的烟。他有些疲惫,奈何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

林鑫天天帮他盯着兴达,只要兴达有点动静, 林鑫就会立马报告给他。

秋实这几天在新秀盯着那个外国男孩儿, 只要布德出了新秀,乌有就会全程跟随, 每天秋实都会在下班后来简凡东家里跟方阔命报告。

方阔命今天又去了看守所,那里的人已经认识了他,都挺佩服这人的,每天都会来一趟,然后问可以见简凡东吗?比上班来的都勤。

今天方阔命格外的想念简凡东, 他问了看守所的人,他们说不能见,可他想的厉害, 连离开这里都不想。

他出了看守所, 坐在门口的一个石墩上,望着远处车水马龙的阳关大道,心里空落落的。

明明条条大路通罗马, 为什么就没有一条路是通向简凡东的呢。

他一根接着一根抽烟,袅袅而起的烟雾蜿蜒飘向了半空, 在刺骨的寒冬,他的背影仿佛浸上了一层薄冰,孤独而又伤感。

方阔命不知道在看守所门口坐了多久, 久到全身冻麻, 浑身僵硬,手和脸颊冻得发红,姿势却一直没有动过, 跟个木头一样。

一群穿着警服的人一排排的看着他,直到有人忍不住了和所长说:“所长,咱要不就让他进去和他对象见一面呗。”

“是啊,这样下去估计要冻死。”立即有人附和道。

“他现在已经在外面坐了三个小时,抽了16根烟,一动没动过。”

“算上今天,他已经连续来了十七天,平均每天会在门口徘徊一个小时,今天最久,三个小时没动静。”

所长喝了一口水,叹了一口气说:“不是为难他,市长插手了这件事,咱们这些人这个节骨眼上犯错,那就是自寻死路。”

“所长~”一个刚从警校出来的实习生,对所长撒娇说,“就让他们见二十分钟,咱们在外面守着,有情况了就赶紧把他弄走,你就让他们见一见吧。”

这一言那一语,磨得所长了没了脾气,只好摆摆手说:“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

那小孩儿立马高兴的喊了一句所长真好,跑去和方阔命说:“你进来吧,不过只能见二十分钟。”

方阔命整个人被冻僵了,冻得脑袋都不好用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们让他见简凡东了。

他高兴的咧着嘴想挤出一抹笑,可惜失败了。

简凡东比之前更瘦了,小腹比之前又大了,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许多。

他看到简凡东这样,毫无征兆的哭了,他整个人哆嗦的想站起来,抱住他,却怎么站都站不起来,他知道自己被冻得僵硬了,现在才回过神。

简凡东看到他第一眼就急不可耐的跑过去扑在他怀里,发现他浑身冰冷,像刚从冰库出来的一样。

简凡东皱眉,用手捂住他脸,试图用体温焐热他:“怎么回事?你再外面待了多久?”

方阔命稍稍回过点温度,将他抱紧,贪婪的吸取他身上的味道,细细麻麻的亲着他,毫无规律,恨不得把他整个人亲完一遍又一遍。

他喃喃的在简凡东耳边说:“好想你,好想,想的快要死掉。小东,媳妇儿、媳妇儿、对不起,对不起。”

简凡东摇头,他是个爱哭鬼,看到方阔命操磨成这样,他就心好痛好痛,心痛了,他就忍不住想哭。

可他知道,方阔命不愿意让他哭,看到他哭了,就拼命的哄,亲干眼泪。

两人抱了好一会儿,简凡东才松开他,把他的手放在圆鼓鼓的肚子上,悄声的说:“今天这个小王八蛋动了,翻来覆去的直闹腾我。这两天腰疼腿疼,胸-疼,你给揉揉。”

方阔命疼他,把他抱在腿上,手伸进衣服里,捏着腰。

简凡东靠在他怀里说:“孙嘉丞和我在一个房子里,没有受到苦,对我很照顾,你一会儿回去的时候给张映南打个电话说一声,省的他担心。”

方阔命点头,把头埋在简凡东颈窝里:“晚上睡觉还冷不冷?”

冷。

简凡东在心里说,可他不想让方阔命为他担心,只能摇头,捧起他脸,一下一下的亲着,怎么亲都不够。

二十分钟只够看一眼,都不够去解相思。

简凡东看着他,他的眼里倒映着自己,闪闪发着光。

他忍不住在方阔命眼睛上轻吻了一下,笑了,缩回在方阔命的怀里,搂着方阔命的脖子,悄悄流泪:“我……不想离开你。”

方阔命怎么会不知道他又哭了。他带着浓浓的鼻音以为掩饰的很好,实际上让方阔命更加的心疼。

这事刚发生,江帆陆晨樣等人就打来电话询问,还帮忙看看能不能走走后门,几人忙活了几天,结果市长插手了,陆晨樣的人脉也就没用了。

方阔命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件事才能过去,他害怕简凡东在这里受罪,月份大了总得自己亲自照顾才是最好的,可现在他只能等着,让简凡东自己一个人受苦,自己还真是没用呢。

方阔命出了看守所,回到家后直接整个人砸在床上,满脑子发疯似得是简凡东向他撒娇的画面,感觉他真的是可爱到爆了,只恨自己不能多看几眼。

他突然发现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爱人被陷害进了看守所,公司给他和简凡西施压,别人一切都好好的,唯有他们,坎坎坷坷怎么都过不去,最可怕的是,半个多月了连谁要害简凡东都不知道,只能有个怀疑的人,而那人掩饰的很好,至今都没有露出什么马脚,真的是要了命了。

可他又不能放弃,他没有退路,只能不断的迎风而上,被撕扯、被冲击、被磨练意志。

尽头在哪里?

尽头——他想在简凡东那里吧。

方阔命正沉浸在浓浓的哀伤中,忽然几声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来。他猜想应该是秋实来报告布德行踪的。

他打开门,有那么几秒愣怔,胸口被一个铁拳砸了一下,铁拳的主人笑着说:“方先生整个人看起来不是很好呀。”

方阔命疲惫的一笑,让开位置让他们进来:“之前谢谢你晨樣。”

陆晨樣拉着秋实进了屋里,随后跟着的是冷着脸的陈钟洗,陈钟洗身边是黑着脸的林鑫,再往后是江帆和陈具,最后是武装的及其严实的简凡西和阚居星。

简凡西刚进来,就迫不及待的摘掉了口罩和阚居星的口罩。

阚居星似乎有点儿不知所措,眼神带着慌张,不断贴在简凡西身上,不安的揪着他的衣角。

简凡西拉着阚居星坐在沙发上,说:“我爸妈回老房子了,这几天天天找人捞人,你不用太过担心。”

阚居星悄悄的揪了一下他的衣服,眼睛巴巴的看着他,他知道阚居星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让自己给他化奶喝,这会儿逗弄的心思又上来了,故意看不懂阚居星给他使得小暗号,忍着笑故意和方阔命说:“那些黑粉都疯了,人肉出了我家住址,天天守在小区门口,满天乱飞我的负面消息,还在小区门口乱写乱画,对星星的病情不好,所以在你们家住几天。”

阚居星似乎不满意他,在听到他说自己有病的时候,整张小脸被气得通红,好像碍于有人在场不好发作脾气。

方阔命很羡慕他们两个,加上自己这几天被折磨的没想去上班,对简凡西处境没怎么关注,没想到事态已经发展成这副样子,他脑袋嗡嗡乱响,无数针刺仿佛钻进脑壳里,疼的他烦躁的不行。

几人自然看出他的状态非常不好,所有压力都在方阔命这里,他太过逞强,那么多人他从来没有去请求过谁。

说白了就是太过于强势,把所有人都保护在他的羽翼下,自己去承受那凛冽的寒风暴雨。

如今,陆晨様、江帆还有恐同的陈钟洗都来了,接下来的几天他们找人捞简凡东,然而都没有什么用。不是因为这件事有多大,而是在于市长插手,他们都不好做什么。

京城在今年特别爱下雪,过个几天就下一场小雪。此刻屋外飘着零星雪花,陈钟洗躺在暗黑的屋子里,脑袋有些混乱,不断回放着,今天江帆说的话——

江帆担心这么下去,简凡东怀孕事情被曝光。于是在集体开会的时候,没忍住说道:“得赶紧把小东弄出来,上次你见他是不是显怀了?”

方阔命点头。

“那情况有些不妙,再过一个多月,他想隐藏都隐藏不住。”江帆说,“而且会出现身体浮肿、轻微小频率宫缩,最重要可能会出现产前抑郁,对小东来说,太危险了。”

秋实、陆晨様、林鑫及陈钟洗有些惊讶的看着方阔命,后又齐刷刷的看江帆,发现这两个人并没有给他们什么反应,又去看简凡西,简凡西有那么一瞬的茫然,才想起这四个人不知道简凡东能怀孕。

于是点点头,小声的告诉他们:“我哥怀孕了,五个月,你们方总监那个狗、逼的。”

方阔命抬头看了一眼简凡西,简凡西撇撇嘴,选择了闭嘴。

陈钟洗消化了一下午,也没从男人能生孩子中消化完毕。

此刻躺在床上,心情格外的古怪,纳闷、不解、怀疑、后怕。

翻来覆去觉得简凡东得赶紧救,这要是被人发现男人能怀孕,还不被带去研究?

说不准他们几个也会被带去验血啊之类的。

于是第二天陈钟洗去求了他爷爷,他爷爷有个姓蒋的战友,他儿子蒋志文在政府工作,他爷爷见他一直死皮赖脸的磨人,打也没理由打,骂也没理由骂。于是就给老战友打了一个电话,说他家小孙子和他家儿子见个面。

老战友没马上答应,先问过了儿子的意愿,才回复的他。

这个蒋志文是个心机深的人,害怕惹上官司,一直躲着陈钟洗。

陈钟洗三番两次约见他都被他巧妙的推掉,于是有一天陈钟洗拿出他在部队的看家本领——侦查兵技能。

侦查到蒋志文第二天要出差,于是兵痞性子一上来,把蒋志文连同助理什么的给“绑架”了。

现在他们二人面对面坐在酒店包间里,一个面如黑炭,一个没皮没脸的笑着。

还时不时的刺激一下蒋志文:“蒋委员不要黑着脸嘛,本来年纪也大,生气只会加快衰老。这样吧,我有个朋友,特别爱臭美,那小皮肤保养的那就一个水灵,你要是需要,回头我让他免费给你做一套抗衰老的面部护理怎么样?”

蒋志文脸更黑了,实在想不通,这个痞子费了这么大劲儿把他弄过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陈钟洗这人就爱装,平时戴个眼镜,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现在把眼睛一摘,立马变成了兵痞,部队那套被他拿出来使劲儿的折腾。

心想:他妈的,老子客客气气请你三四回,非不搭理老子。今天非让你气个半死还不得不答应帮老子救人!

蒋志文不想和他在这些没用的事情上费时间,于是不耐烦的问:“陈少爷找我什么事?”

“这才刚唠多久,蒋委员就不耐烦了?”陈钟洗嬉皮笑脸的说,“来来来,我的事儿不着急,等你一个礼拜都等了,不差这一时半会的,先喝酒,喝痛快了,咱俩再说事儿。”

蒋志文推脱着递到面前的酒,真心不想和陈钟洗这种人打交道,但耐不住这人脸皮厚,无论蒋志文怎么推脱,陈钟洗就是不放人。

最后蒋志文算是知道他什么意思了,这是报复他呢,非把他灌的爬不起来,才和他说事呢。

一杯接着一杯,喝的蒋志文实在受不了,摁下递过来的酒说:“陈少爷,先前对不住,您有什么事您就说,我下午还有个会要开,真不能喝多。”

陈钟洗这才停下手,心里爽歪歪。

这要是别人,这蒋志文早翻脸不认人了,可耐不住这人是陈军长的孙子,在京城真没几个敢惹的。虽说他爸和陈军长是战友,但他爸还是陈钟洗爷爷的下属,真不敢冒犯。

陈家从来不参与政府党争,因此在京城市长参与了简凡东事件后,他并不能动用家族的权利去救,只能委婉的找到正好在政府工作的蒋志文,让他出手去管,即便有人想拿陈家,也找不到什么。

陈钟洗将简凡东和孙嘉丞事件说给了蒋志文,在他千说万说,发誓保证说简凡东和孙嘉丞肯定没有干那事,蒋志文才说,会调查一下,说在这个节骨眼上,最好别让家属去探监,要去也是让律师去。

不知不觉悠悠扬扬的寒冬下起了雪,方阔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成了根电线杆。

有时候简凡西起来上厕所就能在阳台上看到他,望着昏暗的夜空一根接着一根抽烟,整个人萧条沧桑。

终于有一天京城又发生了一件能压过简凡东事件的重大新闻——伊斯特伍德家族的私生子史蒂文昨夜吸-毒被警方逮捕,现正在审讯中。

雪还潇潇洒洒的下着,铺平了整个京城,银装素裹的装饰着这个令人压抑的城市。

张映南严肃的坐在方阔命对面,下巴带着短短的胡渣,看着也是十分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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