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他在黄昏时醒来,一个劲地盯着窗外,虽然没有一句言语,可我从他浓浓的渴望中读懂了,他是想回家了。
他那时微微张嘴,声音很哑也很虚弱,“尧尧,到这儿来。”
他摸着我的手,轻轻摩挲,一下一下,像是找到了什么乐趣,他用一种慈爱的眼神看着我,问我在学校的功课怎么样。
“天气这样冷,你脖子还露在外面。”他皱起眉,表情在抽屉里摸到一条大围巾时才稍有缓和,他的动作迟缓笨拙,无数次想帮我系上却又失败了,我看见他手背上全是扎针留下的针孔,心里不是滋味。
想要帮他,他却倔强地拒绝,怎么也不肯把围巾交给我自己系。
终于系好了围巾,他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大概是累极,很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次日,母父走了,没能等到樱花树开放的春天。
——
母父去世后的第七天,父亲终于接受了现实。
整整五天,他守在母父的病房寸步不离,不让任何人触碰母父的尸体。
他胡子拉碴像个野人,身上的衣服几天没换,干巴巴黏在身上,甚至发臭了。
他把他照顾得像以前一样好,甚至是更尽心尽力。
可死人终究是死人,哪怕父亲用酒精逃避现实,喝到胃出血也没办法忽略掉母父(尸体)身上发生的变化。
这五天,他不肯吃一口饭,犟得像头牛,怎么劝也不听,身形肉眼可见地瘦削下去,直到他的身体疲惫劳累到极点,自己晕了过去。
医生给他打了镇静剂和营养针,我透过病房外透明的窗户看他,看这个我曾以为和天一样高的男人,眼睛酸涩。
管家来找我商量母父的后事,他怕父亲的情绪过激做出什么伤害他自己的事情,想要让医院强制父亲多休息几天,等办好了母父的丧事,再让他回家。
我咬着牙,噙着满眼的泪水,捏紧了拳头,艰难地点头答应。
这个家已经倒下去两个人了,我必须承担起比以往更大的责任。
第七天,母父的葬礼。
我和管家爷爷都没想到父亲会来,他看起来是从病房里强行挣脱出来的,病号服松松垮垮穿在身上,满眼血丝,手背上因为擅自拔针而肿起一块,还在往外渗着血。
他那偏执狂热的目光叫所有人看了都害怕心惊,他一步步走向母父的棺灵前,最后一次握了握母父冰凉的手,咬着嘴唇,他喃喃道:“晚晚……我来和你告别。”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退出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