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白笙忍着睡意翻看剧本。
他这几天难得的空闲,更难得的无聊,双眼无神地扫着本子,呵欠一个接一个。
好不容易翻完一本,他随意扔到一边。
顺手拿起手机,刷刷微博提神。
这一刷,就給气精神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前脚刚丢代言,后脚就成了营销号口里的大瓜。
娱扒卦V:[爆个料,X流量和P姓小生是死对头,P最近电影大火,直接截胡了X流量某个一线品牌大代言,这两天就会官宣,粉丝坐等就行了]
下面评论五花八门:
[一看这两个首字母就知道是哪两位了,X好惨]
[豆瓣评分2.5那位吗?演技被碾压,代言还被抢了……好惨]
[同情X流量,顺便同情一下他粉丝,前几天还兴高采烈准备迎接代言呢,钱包都准备好了,结果是给对家准备的哈哈哈哈哈]
谢白笙:“……”
他深吸了一口气,关掉手机。
吞了好几颗奶糖,才勉强把自己给哄好。
然后,拿起最后一本,目光在导演名字上停留片刻,翻开第一页。
小曹跑过来:“笙哥,您电话。”
谢白笙接起,两秒后,挂断。
手机扔过去,“帮我拉黑。”
小曹:“?”
谢白笙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解释了句:“淘宝奸商电话。”
自从给了差评,这位卖家这几天一直打电话过来,孜孜不倦地让他改评价。
中间还穿插着谢老爷子的骚扰电话。
两个人交替着来,差点没把他给烦死。
想到这,谢白笙突然想起什么,问小曹:“今天老爷子有打来吗?”
小曹翻了下记录:“没。”
“最后一次通话是什么时候?”
“前天晚上9点。”
谢白笙手指扣在剧本上,有节奏地敲两下。
昨天今天都没打电话啊。
谢老爷子这是,生气了?
他合上剧本,起身套了个牛仔衬衫,叫上小曹:“走,跟我出去一趟。”
小曹赶紧把他的口罩、墨镜装包里,小跑到门口,取下一顶帽子递到他手里:“笙哥,去哪?”
“老爷子那。”
-
两人出门太晚,等驱车到达谢老爷子的别墅,已经是下午5点过。
谢白笙直接掏钥匙开门,保姆王姨探出头来,看到是他,眼尾的褶子立刻堆了起来:“小笙回来了?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
“给老爷子一个惊喜。”谢白笙换了拖鞋,往里走,“王阿姨,老爷子呢?”
“老爷子到周老先生家串门去了,昨天一早就走了,说要到那小住段日子再回来。”王姨从储物柜里拿出一罐牛奶,往杯子里倒,“说起来,老爷子这两月老爱往周老家走动。”
她口中的周老先生是谢老爷子的老战友,年轻时一块当过兵,都是过命的交情,联系从未断过。
周老退休后,两人走动愈发频繁。
“是吗?”谢白笙若有所思。
王姨把牛奶递过去,“来,小笙,先喝口牛奶。”
她从小看着谢白笙长大,对他的感情非同一般。
仔细打量他两眼,心疼的,“你一个人在外面,怎么也不好好照顾自己,你看你又瘦了。我再切点水果去。”
王姨擦擦手,去客厅茶几上果盘里取了猕猴桃、火龙果。
果盘下压着的一张A4纸。
“这什么?”
“老爷子衣服口袋里掏出来的,我怕忘,就压这了。”
谢白笙哦了声,漫不经心喝了口牛奶,隔着透明的玻璃杯,恰好扫到纸张上“医院”两个字。
他愣了下。
一个大步上前,伸手,抽出来一看。
然后,整个人就定在了原地。
他盯着上面的小字,脑子嗡嗡作响,好半天都回不了神。
-
小曹趴在车上,正准备眯一会,就见他笙哥旋风似的从屋里跑出来。
又短又密的黑发在风中支棱起来,等人上车了,刘海还没嚣张地竖着。
“博南医院。”谢白笙砰一声关上车门,开口的声音焦急,“快快快!”
小曹往后试镜看了眼。
发型嚣张的笙哥窝在座椅上,垂着头,两条长腿挤在一起,看上去格外冷戾,唇边却挂着一圈白白的牛奶渍。
小曹想提醒来着,但无奈身后的男人气压太过低沉,他动了动唇,最终什么也没敢说。
车子缓慢启动,转了个弯,扬起一阵焦躁的尾气。
谢白笙刚喝过牛奶,嘴里、鼻息间都是淡淡的奶香味,舌尖裹着丁点回甜,咽进胃里,却苦得发慌。
他靠着窗,看着窗外飞快往后跑的街道,冷冰冰地吐出三个字:“开快点。”
平城这个点正是下班高峰,开得再快,到医院也已经快7点了。
车子刚停稳,谢白笙便又化作一道旋风,冲进了医院。
他按照纸张上的楼层床号一个个找过去。
五楼。
十八床,十九床,二十床……
他脚步飞快,到了二十一床门口,却兀地顿住脚步。
谢白笙大口喘着气,正要开门,却听里面传来周老打趣的声音。
“不是我说你,真有当特务的潜质,为了瞒你孙子,连小王都防着……现在好了,一口称心的粥都喝不到。”
谢老爷子习惯了王姨手艺,别人做的一概不爱吃。
谢白笙扶住门把手的手指一顿。
周老继续:“现在手术都做完了,要我说直接照实说算了,不就一良性肿瘤嘛,至于这样?”
谢老爷子声音略显虚弱:“反正手术都做完了,还说什么说。”
“你就逞强吧,明明心里怕得不得了。”
“我没有……”
周老啧啧道:“还不承认,你都吓得到处给孙子张罗对象了。”
“你——”谢老爷子语塞。
过了会,幽幽叹口气:“老周啊,你说得没错,我确实被吓到了。”
“都说越老越怕死,越有钱越怕死,但我这人吧,说实话,死我真不怕。但我,”谢老爷子顿了顿,“但我又不敢死。我死了,白笙怎么办?”
谢白笙立在门口,透过木门上方的玻璃,看到谢老爷子半躺在病床上:
“这孩子从小没了爸妈,跟着我这个老头子一点点长到现在这么大,我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他就连个亲人都没了。我这辈子什么都有了,也不图别的,就图这孩子能有个着落。”
“如果能亲眼看到有个人陪着他、照顾他,和他一起走下去,我也可以放心了。”
周老点点头,“我知道,这是你最大的心病了,医生说你这病和心情也有很大关系,我都怀疑你这肿瘤就是操心这件事操心出来的。”
“哪有这么严重……”
“比这严重多了,老张你还记得不,早两个月走了,跟你一个毛病。”
病房里的谢老爷子没吭声。
病房外的谢白笙低着头,也没吭声。
周老劝道:“你还是要以自己的身体为重,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不想结婚就由他吧,说不准过两年,他就自己领个喜欢的回来,求着你同意他们结婚呢。”
“你以为我不想?这孩子偏偏就不开窍,长这么大连个同学都没单独带回家过!”谢老爷子裹着被子纳闷,“你说这点怎么没随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女朋友都换了好几个。”
女朋友这个话题,让两个老爷子精神一振:
“对了,小芳你还记得吗?”
“你初恋?”
“屁,我初恋叫雪雪。”
“就那单眼皮儿?”
“呸,那个叫阿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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