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宴静静跪着,没有回应,判官自顾自又说了下去:“龙能活几千年呢,你想要的太多了,少年郎。”
黎宴急切地抬起头,嘴巴快过了思考,一句愚蠢透顶的话就脱出:“不是我,是我师父,他只能活几十年,只有几十年而已……”
这话也不知道惹了什么,围绕殿外的魂魄纷纷炸开锅,撞在一起,齑粉四散,发出了凄厉哀嚎。
黎宴的声音在哀嚎里逐渐低下去,自嘲地笑了笑,这世上冤魂不得意何其之多,他已经得到了最好的,天下是他的,爱人是他的,只不过是不长久,却跪在此地做可怜姿态,那些魂魄怎么能不咆哮?
黎宴不由苦笑:“我太贪心,我不要什么来生来世,只要他这长长久久的一生一世,他若有来生,就是另一个人,那不是我的师父,我不会认他的。”
判官觉得好笑:“那他还能为你不死,不转世吗?”
“但你可以啊,”黎宴站了起来,拿过生死簿,微笑着飞快地翻阅起来,语气有种异常的轻快,“这生死簿上人的阳寿不是你做主的吗,你动动笔,给他加个一千年,两千年,那他不就能一直活下去了吗……”
判官越听越怪,攥紧了手里的勾魂笔,那语气颇有疯魔味道,让他毛骨悚然。然而黎宴的目光又落到勾魂笔上,幽幽沉静,笑意恍惚:“你说,是你自己给我,还是要我抢?”
“放肆!你敢——!!!”
…… ……
“你敢——!!!”
浑身一阵冷汗,有如坠入悬崖最后一刻的眩晕感,宋非离惊坐而起,四面是浅色的床幔,光线昏暗,只有床头一盏烛灯莹莹发着光。
胸口还惊悸不已,宋非离勉强稳住心神,揉起紧皱的眉头,这个噩梦真实得就发生过一般,在梦里,黎宴硬闯地府,和地府成千上万的恶鬼厮打起来,抢了生死簿,夺走勾魂笔,在一片鬼哭狼嚎里,带着满身刺目的鲜血,狞笑着将“宋非离”这三个字一笔勾销,披头散发,形同恶魔。
怎么会变成这样……
宋非离看了眼身边睡着的人,白白净净,眉眼舒展,明明就是张端正英俊的脸,梦里怎么就那么渗人呢。
这点微小的响动还是惊醒了黎宴,还没开口,他就被一条胳膊圈到了怀里,黎宴瞧着他,声音还带着轻软的鼻音,问:“你做噩梦了?”
宋非离点点头,没好气道:“梦见你个混小子,好死不死地去闯地府,还和鬼差大打出手,死活要将我从生死簿上除名。”
黎宴笑了一下,说:“我倒是想。”
宋非离听了,顿时只觉牙痒痒,狠狠磨了两下:“胡说八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别乱动……”黎宴又把他往怀里紧紧,扣住了他冒汗的手掌心,“我知道你这是在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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