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渔村四
这次老人没有沉默，反而笑了起来，喉咙就像有一口老痰不上不下，“呼噜”的声音听的人格外难受，脸上的褶子都似乎被撑开，老人偏头看着他，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嘴里道：“好不好吃，你不知道吗？”
洛十三脸沉了下来，跟老人对视着，他清晰地看到了老人眼中的嘲弄，就像他刚刚的一番话说的有多么好笑。
见洛十三沉下的脸，老人不在意地笑笑，将最后一口饭扒完后，伸出手摸了摸嘴上的油。
“算了，来，给你们看个东西。”老人将空了的饭碗放到一边，踉踉跄跄起身，走到被他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面前。
洛十三知道，那是一具刚捞上来的尸体。
老人蹲下身，伸手去解尸体上的白布，洛十三犹豫了一下，也连忙蹲了下去伸手帮忙解。
白布一圈一圈的散开，洛十三的手没注意，碰到了一节露在外面的肉，那触感就像在摸泡了几天的香菇一般，他手指一蜷，往边上移了移，继续解，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摸上去感觉怎么样？”老人似是注意到他的动作，扭头问道。
过了会儿，见洛十三不搭话，他又自顾自说道：“我几乎天天都能摸到这个。”
“刚开始的时候摸到，我好几天都吃不进去饭，后来啊，我一想，我儿子也是这样死的，他们都是可怜人，也就不觉得恶心了。”
老人的声音平静得很，没有一丝起伏。
他把裹尸体的白布彻底解开，泡的发白的尸体展现在洛十三眼前，还不等他再看，邵南浔就过来捂住了他的鼻子。
“别让尸气近身。”
老人像是没看到邵南浔的动作一般，将尸体重新裹好，在腰间拴上绳子后站了起来，重新坐回椅子上。
“水中站立不捞，雷雨天不捞，三而不得不捞。”
“这……估计是我这辈子捞的最后一具尸体啦！”
说罢，老人痴痴笑了起来，他扭头看向洛十三，道：“年轻人，趁还有命，走吧！这里的事，你管不了！”
洛十三的视线还落在被裹好的尸体上。
出海打渔一般为村里青壮年，而这具尸体，即便是被泡得看不出本来面目，也能看出这是一具年轻女尸。
“我们问最后一个问题，这里的事，跟你有关系吗？”邵南浔松开洛十三的鼻子，看着老人踉踉跄跄地拿着空碗进了黑棚。
老人没再出来，也不再说话。
黑狗依旧“汪汪”叫着，洛十三抬头看看天，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四周安静到近乎诡异，就像有什么大事即将到来一般。
邵南浔看了看那尸体，收回视线低声道：“我们先回去吧，晚上你呆在外面不安全。”
“好。”
往回走的路上，洛十三开始仔细打量整个村庄。
他昨天来的时候就因为是这个村庄请的他，而忽略了最基本的，他从一开始就没仔细想过这里面或许有问题。
譬如，他一下车，村子里扑面而来的阴气和怨气，再譬如，村民们一个个看他的眼神。
“邵南浔，你见这周围有坟墓吗？”
如果这两年意外发生那么频繁，这村子一大圈怎么可能一座坟墓都没有！难不成这村子里的人有专门的墓地？
“没有。”
正说着，洛十三突然察觉到一阵极强的怨气扑了过来，目标是……他？
周围水声“哗哗”响起，洛十三环顾周围，只见一层一层的水墙朝这边压了过来，抖出布中包裹的青铜剑，洛十三冷着脸看着越靠越近的水墙。
“把苏叶放出来。”邵南浔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一团水球上，手上鬼气缭绕，倏地就朝着水球冲了过去。
洛十三夹着符纸，符纸金光一闪，苏叶的身体就出现在面前。
邵南浔跟着那团水球去了，洛十三抄起青铜剑就朝着水墙砍了过去，诗句中说“抽刀断水水更流”就是现在这么个情况。
青铜剑刚从水墙砍过去，水墙立马重新合上，半丝痕迹都没有。如果等水墙压过来，他就会被水捂住口鼻，像昨晚睡觉一样窒息而亡。
苏叶的利爪划过水墙，却也是半分痕迹都没留下，跟水球不一样，起码水球用鬼气拍开还能拍散，这墙……太大了！
洛十三用青铜剑划开手掌，握着青铜剑用力插在自己面前的地上，双手引出鲜血结印，洛十三双眼泛着光，血红的咒印浮在半空中，看起来十分妖异。
随着水墙压过来，他手里的血咒倏地打了出去。
“啊——”
一个凄厉的女声响起，离他最近的一堵水墙四处散开落在地上，很快就沁入了土地，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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