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白予镇全身的注意力都凝聚在白显南身上, 他生怕自己遗漏了他的每一句话，导致没听清封成驭现在所在的位置，所幸白显南现在也想开了, 不再拦着让他们有重归修好的机会。
他仰着脸, 冷冷的笑，再三向他确认, “你还会不会伤害成驭肚子里的孩子？”
他的呼吸一窒, 几乎气结，“只要你再不乱来, 我保证不会再做这种傻事！”
他已经很后悔了，非常非常后悔！
白显南也担心封成驭, 闻言叹了口气说：“罢了, 我便告诉你吧，成驭在这个地方……”
……
听到消息, 白予镇欣喜若狂，甚至连回京都不愿意再耽误，直接想要去找封成驭。
白予澈叮嘱他：“大哥，太子殿下的产期快近了, 你可得小心照看他生子。”
男人生子虽然在本朝寻常，但到底风险要比妇人高出许多啊。
白予镇点点头, 答：“我知道，我会努力向殿下道歉将他接回来的, 京城宫里的御医和条件到底好一些，在那个小镇，能有什么好接生的。”
“是。”白予澈点点头，眼底也透着巨大的疲惫和无奈。“那夜闻凛呢，这个人你以后怎么面对？”
他们两兄弟现在到底面临的是同一个伦理问题。白予镇闻言苦笑一二, 说：“要一时间认他是我们的父亲，说实话我真的开不了口，可是予澈，当这人是杜越的时候，他确实对你不错！你和他向来有很好的交情的对不对？至于我，虽然我差点几次丧命在他手里，可血缘关系就是血缘关系，当初他憎恨朝廷也是因为你我的缘故，这个人……我们就不要那么抗拒了吧。”
“那要叫他爹吗？那白显南呢？从此是我们的谁？”白予澈羞愤难忍。“我们从此就姓夜了？”
“天下人自然不能知道这事，谁也丢不起这个脸！”白予镇也气。“只要白显南不做危害朝廷和你我心爱之人的事，我们暂且还是要顾念他对你我的养育之恩。可若是他伤害朝廷，伤害太子，我不会饶他！”
“成寒也一样！”白予澈补充一句，认真的说：“大哥，时至今日，我想是时候让你知道我对成寒如今的感情了，我现在爱他，很爱很爱他，比之你爱太子殿下并不少多少！你能不能也看在我们兄弟一场的份上放下对成寒的偏见，从此将他当做一家人，好好接纳他？”
白予澈的声音里带着难忍的悲伤，“我算是看透了，人生在世有什么是重要的呢？世人总说重情的人没用，可其实谁活着不是依靠一份彼此之间的感情相互依存。我既然爱上了封成寒，那么这辈子我就要用心的照顾他，就算他那么看似桀骜不驯，可只有我知道在他冷漠的外表下那颗隐藏的真心。之前我辜负了他，现在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就算是我的亲哥哥，我也不许！”
“予澈，”白予镇听了白予澈的这些话心里深深的动容，他望着白予澈的眼睛，定定的问了他一句话。“那你也告诉大哥，襄王对于太子殿下，到底有没有觊觎之心？你知道的，太子已经在皇储这个位置上待了太久太久，这么多年他为朝廷和天下百姓代理监国做了多少事你是清楚的，虽然他总是看的很开觉得以后登不登皇位已经无所谓了，但你是知道的，一个太子的命运要么是成功登上皇位，要么，只有一死。”
白予镇也觉得有些悲凉，非常无奈。
“历朝历代有几位太子没当皇帝后是得了善终的呢？太子殿下总觉得只要问心无愧就好，可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这样做，我真的理解你，予澈，可我也要保证我所爱的人安全。”
“这是当然。”白予澈也笑了，说到这儿两兄弟索性敞开了说话，再也不弯弯绕绕。“我虽然已经不再用情执着于太子，可是我的心里最敬重最崇景的人还是他，我也希望他将来能当上皇帝成为一位明君，我太知道他的性格了。成寒是个武将，他太刚直，这样的他只适合当个大帅为国镇守边疆征讨叛贼，他做来皇帝安抚万民的那一套，太子性情能温能刚，他才真的适合当封朝下一任的帝王，这一点我很清楚。”
“可襄王也这么想吗？”白予镇心里对白予澈涌上了一丝感激。“其实太子对襄王一直是有兄弟之情的，就是在得罪皇上的时候，那么危险，他都不忍心去南疆夺襄王的兵权！若是襄王真的能安分守己不觊觎殿下的一切，我想他们兄弟之间一文一武，一个定国，一个□□，整个封朝将更加国富民强！”
“怎么不是呢。这些事我也看明白了，就是这样的。”白予澈无限感谢上苍让他遇上了封成寒，并且成功的走进了他的心里。“你放心吧大哥，或许现在成寒和殿下之间还有些芥蒂，可我保住成寒绝对对皇位无任何觊觎之心，若他真的觊觎，当日剿灭荣家的时候他就直接造反了，何必等到现在？”
“也是，道理我也明白！”白予镇的心瞬间变的开阔了，一时之间他的整个人就好像拨开云雾见青天似得，变的轻盈开怀起来。“如此便好办了，你守着你爱的人，我守着我爱的人，咱们各得其所各司其职，希望有朝一日襄王殿下能和太子殿下敞开心扉，彼此都珍视这段得来不易的皇家兄弟之情。”
白予澈皱着眉头说：“我们倒是这样想，但是成寒……他太倔了，有任何困难他都不说，总喜欢一个人默默的扛着，我真怕有一日他扛不下去了，可还是不跟任何人说！”
“他连你都不说么？”白予镇突然有些庆幸自己的太子殿下不这样，“那我比你好多了，太子殿下虽然也很冷酷，但是他对我倒是很坦然温柔的，什么事什么话，他都会坦诚的对我说！”
“所以你才一次又一次的把他气的不轻？”白予澈突然扑的一下笑了，现在两兄弟取消了心里的芥蒂和隔阂，倒是显得份外亲热起来。“大哥，我倒是对你能不能接回殿下感到担忧不已啊，殿下那样不可冒犯的性格，你伤他颇深，他真的能够原谅你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白予镇心里也犯难了，止不住的懊悔。“我也不知道！”
他突然深吸一口气，苦涩的答：“都是我该死，我怎么会做出那么不是人的事，不怪殿下寒了心，宁可离开也不愿意在京城待了，连太子之尊和天下都不要了，这样的他我该怎么去挽回？”
“你会努力的对吧！”白予澈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他。“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我知道大哥从小虽然错事不断，可是你总有一个本事特别强，那就是当你知道错了的时候你总能百折不挠的诚恳认错，就算殿下不原谅你，你死劲的磨殿下还是会被你磨的心软的！”
“你怎么说这样的话？我怎么觉得你这并不是在表扬我……”
白予镇无奈的摇摇头，在路边牵着马打算和他告别。
“罢了予澈，无论怎样我都要去找殿下，他若是不原谅我这辈子我就不活了，哪怕是付出生命我也要挽回他，毕竟他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他和孩子是我这一辈子的希望和责任，理应我哄着捧着。”
“你知道就好。”白予澈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
“予镇——”夜闻凛却在此时急急过来，看他要离开，瞪了一眼缠了他许久的白显南，说：“你先别催我，我要和我的大儿子说句话！”
白予镇的脸上飞过几丝黑线，他这一句大儿子他听着实在是刺耳。
可是刚刚才对白予澈说要正视和夜闻凛的血缘关系，所以白予镇此刻也不好表露出不满来。
“你有什么话，说吧，说完了我要上路了！”
硬邦邦的说完这句话，他别扭的和白予澈一起偏开了头。
夜闻凛望着这一幕心里非常心酸，可是能够听到两个儿子不排斥他不记恨他他已经很知足了。
于是不理会白显南还在一旁，夜闻凛一脸真诚和关心的对白予镇说：“是这样的，我知道你这次去南方是要去找封成驭，可是他不是还有半个月就要临盆了？你到他藏着的地方可能就要三四天，那还有十日左右我孙子就要出生了，你又没有接生的经验，封成驭的性格可能也不会轻易让别人帮他接生，你们万万不可鲁莽，生孩子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封成驭不肯在这几日抓紧时间跟你回京，我一跟白显南干完他的事就去你们那找你，你千万不要强行逼他赶路，若是惹他动气破水了，我不在很危险的！”
他这样絮絮叨叨的，虽然啰嗦，可是真的很像一个父亲用心的叮嘱自己的孩子。以前的白予镇和白予澈或许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是现在在经历了白显南的无情狠烈之后，他们倒是分外动容夜闻凛这样的温情来。
可是再怎么动容，心里松动，脸上也不能遗漏出一丝一毫的表情来，一是不好意思，二是不习惯。
“我知道了，你无需多言！”他别扭的赶紧应了一声，朝夜闻凛看了一眼，而后翻身上马，眼睛视线却是落在白显南的身上。“白显南，记住你答应过我的话，朝廷之上，你不要再诡谲生事了，太子也是你的孩子，夜闻凛帮你救了人你就让他过来，有他在太子才会多一份安全！”
他现在对白显南说话的声音和对夜闻凛说话的声音完全不一样，对夜闻凛虽然别扭，可是细听之下隐藏的音线里还是有几分温情的，但是现在对白显南说话，不光白予镇如此，就是白予澈也一模一样，全都冷冰冰的，完全带着滔天的恨意和排斥。
白显南心里觉得非常不爽，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就好像还要跟夜闻凛吃醋似得。
这两个混小子，现在对他这样，难得二十几年来他没将他们养大，又没将他们送入官场培养好？
他重重的从鼻子里蹦出一个哼字，瞪了夜闻凛一眼，回答说：“我知道，事关成驭和我孙子的安全，我还不会这样想不开，你速去速回，我还是希望你能补好自己捅的篓子，好好将成驭带回京城！朝中事务繁多，近期月国太子回朝有联合周边几国进宫封朝边境复仇的意思，你再不让成驭回来可能朝廷要变天了。”
“我知道！不用你啰嗦——”
白予镇好不给面子，留下这一句话便扬长而去。
白显南气坏了，望着他的背影就骂：“你这臭小子，敢这么跟我说话！”
白予澈更是完全不愿意面对他，自己骑着马也从另一条路回京了，他现在一刻都不愿意离开封成寒的身边，听说朝廷边境要有战事，他好怕封成寒又是那个需要领兵出征的人。
白显南望着两个昔日“儿子”现在对自己这样的态度，眼都红了，气的。
夜闻凛在一旁突然非常快意，一丝大仇得报的悦感油然而生。
“白显南，你当初那么自私狡诈的夺走我的一双儿子，现在看看，还不是为我做了嫁衣裳？现在我的一个儿子是你儿子的心上人，另一个儿子又是本朝襄王的正王妃，而你呢，区区一个儿子是太子又怎么样？还不是给我儿子当了娘子怀了孩子？哈哈哈，这就是报应，完完全全的报应！”
他指着白显南格外痛快的说：“你越争越抢，反而到头来一无所有，而我当年从在师傅门下学艺时就争不过你，也比不过你，你总是比我要多一个心眼，可是那又怎么样呢，现在上天弥补我的不足，我儿子孙子儿媳妇都有了，纵然你什么都比我强又怎么样，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你有吗？”
他的话就像一把把刀一样，凌厉的割在白显南的身上，白显南阴下眼眸，深深的怒视着他。
“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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