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那还是两人上大学时候的事。
陆黎她们专业的标配, 大三下学期开始，就要备战司法考试。如无意外，大都应该一次通过。
之后的秋招, 春招, 大四实习，除了学校的成绩单, 就是这一纸证书了。
男生那时也在复习备战，准备的是下半年开始的公务员考试。网课，笔记, 复习资料，每天也是忙的不亦乐乎。
或许是正经八百开始为自己的前途打算, 他早已不似中学时那般漫无目的无所事事, 对学习的事也上心起来。
他打小就主意正, 父母对他的事也不多干涉。
尽管对他报考警校颇有微词, 到最后也只是念叨一些“注意安全”“注意身体”“不要挑那些太危险的工作”之类的, 就还是放他一个人做决定去。
于是, 他便决定不再念书，毕业就工作。
配合着陆黎找工作的节奏, 报上几个不同地区的公务员考试，估摸着工作以后也不会离得太远。
都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考试, 时间紧, 任务也不轻。
两个人起初盘算着，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约在一起看书学习, 顺便还能相互监督，相互鼓励，说不定还能有个一加一大于二的协同效果。
于是，一到周末, 男生便会起个大早，带着自己的复习资料，穿行两个街区，到陆黎她们学校的图书馆报到。
比平日跑早操都准时。
虽然远未到期末考试，可一年到头需要备战的证书考试实在不少，学校图书馆的座位，也是热门得紧。
陆黎也都早早定好闹钟，一点不睡懒觉，啃着食堂早餐的包子，就一路冲到图书馆排队占座。
图书馆里很安静。
热爱学习的同学们，一个个都在自己来之不易的位子上，坐得入定一般安稳。
陆黎他们两个，起先也是如此。
相比于男生的学校，陆黎她们这里，环境就宽松许多，情侣出双入对一起泡自习室这种事也算不上稀奇。
早已不是新生的男生，头发也长了些，脱掉制服，就跟寻常大学生没什么两样。
所以，两个人在一起倒也坐得安稳。
除了偶尔的被打扰。
说起来也有趣。
陆黎她们这样的文科类院校，从师兄到师弟，学校里出没的男生们，身上也都是文气重一些。
像楚姓同学这样，举手投足间，藏不住那点桀骜痞气的主儿，还是多少会引来些侧目。
加上他个子高些，模样帅些，真就有胆子大的女生，直接上前讨要联系方式。
早些时候，陆黎这个新手女友，还缺少一点现实感的危机意识。
一次，直接把男生丢在食堂一角，自己跑到一处窗口，给还没吃饱的男生添个小菜。
没想到，端着盘子，转头回来，就有两个女生差点坐在了自己旁边的空位子上。其中一个，还在跟男生说着什么，很大方直白的样子。
弄得她还以为，男生在她们学校撞见了故交旧人。
一时间进退无措。
男生却眼神一直没离她，见她转身回来，却停在远处，就猜到她八成是误会了什么，不是他的历史，就是他的人品。
无奈好气又好笑。
开始，还对两个女生客气解释：“不好意思，我旁边有人了。”后来，干脆直接冲她们身后陆黎站的方向，笑着一扬下巴：“就是那个，我女朋友。”
两个女生这才知情识趣地离开。
陆黎初次遭遇此种尴尬，只顾得上感叹，怎么带男友出门还跟带个娃似的，得随时随地看着，要不然就得被人拐跑了去。
竟也忘了倚仗自己新晋女友的身份，揪了对面人的耳朵，逼他赌咒发誓有过这次没下次。
不过还好，这样的事，毕竟不常发生。
更多的还是些目光的围追探询，无声又安静，倒也客气礼貌，
可终究，是让陆黎对自己这个从单身人士到为人女友的身份转换，渐渐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原本还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如今，就成了拖家带口牵肠挂肚，少操一点心就要遭遇精神危机。
惦记他时就知道，这家伙有那么点招人。可拐到手了才发现，这家伙着实比她想象的，还要招人那么一点点。
所幸，她这人心态甚好，又适应力强，一来二去，也就应对自如泰然处之了。
只是，应付得了人民外部的矛盾和诱惑，不意味着就抵抗得了人民内部的自我膨胀和自律松懈。
宽大的实木长桌，两个人起初还能安静的并肩而坐。
面前是摊开的考试教材，和进行中的模拟习题，水笔，水杯，草稿纸，一切都和阅览室里其他同学的装备没什么两样。
老老实实，一本正经。
可不知为什么，总有些事，没法按照计划进行。
比如，依照平日学习进度安排的复习计划，一天下来却只完成了一半。
又比如，看似逻辑清晰不怎么复杂的课本例题，睁大着眼，从头到尾看了几遍，却愣是连题目要问什么都没整明白。
晚上吃过饭，送走男生，陆黎又一个人在图书馆枯坐了一个小时，直到熄灯闭馆，才琢磨出一件事。
那就是，今天她这一天的低效低能，都和身边坐着的楚大警官脱不了干系。
明明两个人一开始就拉了勾上了调，勾着小拇指约法三章——老实看书，互不打扰，违者罚TA下一周不能主动发起联系。
也凭借强大的个人意志和精神品质，愣是在硬邦邦的实木椅子上，遵纪守法地坐了一天。
除了偶尔那么几次的眼神交流。
真的，只有偶尔那么几次。
可实际的进度骗不了人，和计划好的应有进展一比较，没完成就是没完成。
叫人忍不住急得皱眉。
可又舍不得叫他明天别来。自己看书看的不专心，实在不能把责任推到别人头上。
思来想去不甘心，陆黎决定临时调整学习计划。
把不那么需要脑子的课堂作业，提前到这个周末来写，周末的司考计划，拆分到下周的几节自习课上完成。
自觉这样的安排完美无缺，陆黎躺在熄灯之后的寝室床上，才终于放下心来，安然入睡。
第二天，她就把换过的课本装进书包，照常叼着食堂里的肉馅大包子，去图书馆占座。
因为要跟楚迟一起，她不得不脱离组织，和寝室里的其他三个分道扬镳。
她们三个里，有一个课外活动多些，有一个已经找了工作实习，时不常睡个懒觉缺一节自习。
所以，三个人基本都在离寝室最近的一栋教学楼里，找个教室看书。那栋教学楼老旧一些，座位也更好找。
不过，到底还是图书馆暖和些。
那时开学没多久，大家刚脱下厚厚的羽绒服，满校园还都是薄棉衣厚外套，挤在连排座椅的自习室里看书，也还是有些碍手碍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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