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在姜蕴小的时候, 对爱情最初的认知便是父母。
姜父当了一辈子老师,为人严谨,不太爱露出情绪来, 姜母则刚好相反, 喜欢碎碎念,喜欢在姜父面前念叨与家里有关的一切, 如果遇上姜父在学校里加班,便对着自己念叨。
但很奇怪,姜父从来不反感这些, 甚至隐隐有鼓励姜母的趋势。又一次姜蕴实在是受不了母亲事无巨细地将家中大小事说给她听,想和父亲联手改掉姜母这个习惯, 却被姜父制止。
她至今还记得父亲当时说的话, “我平时上班忙, 你妈妈既要照顾你, 又要打理好这个家, 时间久了肯定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 不如就让你妈妈说了算。”
说完顿了下,“我在学校里说太多话, 回来就不想说话了,正好你妈妈爱说, 不然显得我们这个家多空啊, 是不是我们小姜蕴——”
姜蕴那时才明白,父亲和母亲, 就像一对严丝合缝的钥匙与锁,对于彼此来说,对方都是唯一。那时她便在幻想,她什么时候能找到那把开她心锁的人呢?
后来她遇到了纪从曜, 原本她对纪从曜这样的天之骄子从不敢奢望,但纪从曜一步一步打开了她的心门,让她放下了警惕与不安,走进他的世界,只是那个世界太过眼花缭乱,她适应不来。
在然后,她成为了一名主播,每晚八点,成千上万人守在手机屏幕前,等着她,这种感觉充盈又饱满,她找到了暌违已久的肯定。现在,人人都说她高攀了的纪从曜,站在她面前,对她说,“我们的家,你说了算。”
一瞬间,姜蕴的鼻腔酸酸的,眼眶有些热,她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
她当然能感觉得到,纪从曜今时今日所做的一切,是在挽回,她也狠狠地在全网直播面前踩了他的脸。
但意料之外的,他对这一切并不在意似的。
纪从曜见她半晌没吭声,又问:“我可以进来吗?”
姜蕴这才发现,他们一直都在窗台边说话,外面起风了,吹得他的衣料沙沙作响,她抿唇,瞟了他一眼,低声说了句“嗯”。
窗外离病房有一段路,姜蕴往旁边挪了两步,她理了理脸庞上细碎的长发,又拢了下领口,环顾整个病房,终于想起卫生间里有镜子。
灯光柔和,衬得她的脸庞带着温润的质感她往前靠,上下左右仔细瞧了下,见台上角落有管口红,可能是小欧遗留在这的。她旋开盖子,动作一顿,又放下,只用清水洗了把脸就出去了。
纪从曜敲门而入,姜蕴快步走到门口,见他提了一个塑料袋,热气飘飘袅袅的,香味扑鼻。
她不自觉摸了下肚子,好饿。
纪从曜示意她将桌子摊开,将食盒一样一样摆在桌上,边开盖子边介绍:“老鼎记的汤包,刚出炉的,你尝尝。”
“医院门口有家桂花酿,见很多人排队,我也去了,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还有烫青菜,生病需要多补充些维生素,这是较酱料。”
男人言语间,将小桌子铺满了。
对生病刚愈的人来说,这已经算是饕餮了。姜蕴瞪着桌面,眼睛一眨不眨的,就在这时,也能抓住纪从曜话里的逻辑错误:“桂花酿不是要排队吗?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纪从曜像是料到他会这样问似的,声音闲闲的,带着气定神闲地清淡:“我提前让周楷去排的。”
也就是说,这个男人说要进病房也是提前就想好了?
姜蕴觉得自己被骗了。
“都快凉了,”纪从曜语气更温和了,带着不经意间的撩人神态:“要我喂你吗?”
“还是不了。”见他似是要来真的,姜蕴立马坐下,在纪从曜端起小碗前,先喝了一口桂花酿。
“难怪要排队,还真的挺好喝。”
“是吗?”纪从曜就着她没喝完的那口,将剩下那点桂花酿吞入腹中,桂花的香甜犹在唇边,甜度恰到好处,一口下去,喉间满是清香。
姜蕴一怔,这才反应过来,他居然吃了自己剩下的……
关键是,她还是个病人啊。
这人不怕被传染吗?
姜蕴心情有点复杂:“你……要不要去漱个口?”
纪从曜眉毛一挑,眼眸是清淡而深沉的琥珀色,他反问:“我喝我老婆的,有什么问题吗?”
这男人太过蹬鼻子上眼了,姜蕴侧过身体,睫毛微微颤动:“谁是你老婆,我还是单身呢。”
想到这,她越想越气,平白无故什么都没做,“老婆”两个字张口就来。男人还站着,她不得不扬起纤细的脖颈,“纪总这老婆,来得真是快。”
女人明显是动气了,纪从曜顾忌着她还生着病,不动声色地为她再添了一碗桂花酿,放了一个汤包在旁边。
姜蕴平时饭量一般,直播后更是忙得昏天暗地的,饮食也不规律,眼下难得有个假期,汤包的香气扑面而来,她觉得自己的肚子简直太不争气了。
于是非常没骨气地用吸管吸了口汤汁,再拨开面皮,挑了一口肉吃,肉香十足,她舒服的叹了口气。
吃完这一顿,她才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纪从曜见她气色恢复了些,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
他收拾好碗筷,又给姜蕴垫了两个靠枕,俯身撑在她身体两侧:“你先休息几天,林白那我已经说好了,至于那些流言蜚语,你放心,有我在。”
姜蕴乖乖地躺在病床上,男人清隽的脸突然靠近,狭小的空间里,彼此的呼吸纠缠。她脸颊有些烧了起来,杏眼垂着,眼神瞥到别处,就是不正面与男人对视。
“行了,”纪从曜好笑地捏捏她的小巴,“小磨人精,我先回公司了,晚上再来看你,你听医生的话,手机就不要看了,我给你下了几步电影,看电影解闷吧。”
姜蕴听见自己极低地“嗯”了声,感觉男人在自己头顶摸了摸,起身离开。骤然间,大片空气涌了进来,姜蕴紧张的心终于松弛下来。
*
姜蕴在医生呆了三四天,纪从曜每天都会来陪陪他,见她拿起手机就会有意无意地找她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
自从纪从曜来了后,小欧便成了摆设,时常觉得自己助理的职位被纪氏总裁取代了,每天战战兢兢地,生怕纪总发话再招一个助理,她就要失业了。
等姜蕴休息得差不多了后,纪从曜这边的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
周楷起诉了那些制造谣言的账号,并且对白思晗与白思晗所在的华恩公司发了声明,这事华恩在背后脱不了干系,白思晗本人也在推波助澜,纪从曜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们。
最终,不仅查出华恩一些手脚,华恩女主播直播软色丨情的事也被顺藤摸瓜的找了出来。一时间,华恩在业内的名声跌倒了谷底。
同时,纪氏加大力度扶持姜蕴所在的时璨,既然姜蕴想在直播行业好好发展,那么他会尽最大所能为她打造一个纯净的环境。
至于纪从嫣,自从她那天离家出走后,便再也没回来过,连宋谨的电话都不接,宋谨急得团团转,纪从曜冷哼一声,让人停了她的信用卡。
没想到,还没出一周,纪从嫣便支撑不住,找回了家门。
那天天气很好,宋谨在房里与佣人商量着纪从曜婚礼的事情,从曜对这事要求很急,且品质诉求也很高,宋谨不得不提早备着。
纪从嫣一进老宅,就发现整个老宅喜气洋洋的,她捉住一个佣人问才知道,是纪从曜要与姜蕴再度举办一场婚礼,从佣人羡慕的眼神得知,这场婚礼的规格比之前更盛。
她在外游荡一周,这里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
还是宋谨叫住了她,见她这么长时间没出现,心疼地责备:“出去也不报备一声。”
纪从嫣惨笑:“还报备什么,这还是我的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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