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早晨八点,杨园路。
姜蕴起了个大早,将家里收拾了下,随后下楼买早点吃。
杨园路附近有条美食街,早晨会有一些摊贩出来卖早点,从小笼包到清汤面,应有尽有,有几家还上过美食节目,到了晚上,这里就是老城区有名的宵夜街,小龙虾、大排档、烧烤……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这里的烟火气就像一罐冰可乐,总能疲惫的生活带来一丝甜爽。
下楼时,一楼的裴奶奶正在自家院子里练太极,尽管牙齿没剩几颗了,却还是见人就笑,“出门啊?”
姜蕴“诶”了声,她扬了扬手里的垃圾袋:“倒垃圾,上班。”
“哦哟,现在的年轻人啊,大周末的还要上班,真是辛苦。”
“不辛苦,我很喜欢。”姜蕴笑笑。
她刚搬来这里一周多,从独栋别墅到热闹的居民区,刚开始的几个夜晚,她总是睡不好,广场舞的声音,楼下小孩的练琴声,都令她很不适应,但后来睡着睡着,竟也成了习惯。她从充天然气开始学起,和不同人不同部门打交道,和楼上楼下随意聊天,日子久了,她有时会有点恍惚,那三年的豪门生活,真的存在吗?
那晚提出离婚后,纪从曜连着抽了三根烟,久久地凝视她,直到她平静地说出“领离婚证”四个字,他下颚骤然收紧,视线冷淡而沉郁。
他弹了弹烟灰,良久,勾起一个漫不经心地笑,暗哑着说了声“好”。
第二天两人便领了离婚证,她看着手里紫红色的本子,想起刚刚办理流程的工作人员用一种狐疑的眼光瞟了几眼姜蕴,那眼神似乎在说:“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还要离婚?”
她只微垂着眼,神情安静。
财产方面,姜蕴什么都没要,她婚后的钱都是他给的,如果真要打财产官司,这婚还不定离到什么时候。但纪从曜执意将部分房产转到她名下,又给了她一张卡。
“给个机会,让我保留最后一点离婚男人的风度。”他这么说。
出了大楼,她准备打车去杨园路,纪从曜极其清淡的口吻说:“送你一程。”
她本想拒绝,但想起他说过的男人风度,便没拒绝,坐到了副驾驶上。
陈叔没来,他打着方向盘,开得又稳又急。
到了地铁口,她让他在这里放她下来,纪从曜却径直开进了小区,这才开口问她具体楼栋号。
姜蕴只好开了导航地图,让他开到楼下。
她拎着包打开车门下车,走了几步又回头看,见他车仍停在那里,想了想,上前就着未关的车窗低声道:“我好像一直没说,和你结婚那三年,也有过开心的时候,谢谢你纪从曜,祝你幸福。”
说完最后一句,她露出浅浅的笑容,眸色很亮,从她微微躬身的姿态,能看到连衣裙领口下大片雪白的肌肤。
他微微眯眼,细碎的黑发散落在额前,面容在光线里明暗不清,接着便看到她脊背挺直地迈进居民楼,鞋跟敲打地面的声音轻巧又柔和。
纪从曜从车里摸出一盒烟,从善如流地给自己点上,没一会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
深吸了一口,薄唇轻呵呼出,顿时烟雾袅袅,他的思绪一路飘远,想起她第一次敲响他车窗的样子。
那时他刚参加完一个子项目的开盘仪式,楼盘策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请了一只女大学生队伍,说要打出“最美开盘礼仪”的噱头。他一贯是反感这种用“女色”做点缀的营销,便婉拒了营销总监江春来的邀请,独自一人开车去了扬城。
售楼大厅布置得奢华大气,泛着金色光芒的拱门下站了七八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子,她们对签到的总监们言笑晏晏,花团锦簇,一派鲜活。
他轻嗤一声,涉世未深,就很容易被一些表面的东西迷了眼。
待他走进,一张清丽的五官闯入他的视线,她的眼睛快弯成月牙了,将签到笔递给他时,葱白纤细的手指居然在微微发颤,这倒是令他很好奇。
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他忽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将签到笔还给她时,见她一副老神在在佯装淡定的模样,深邃沉静的眼眸下,带有漫不经心的笑意。
离开时,不出意料地听见身后的窃窃私语。
“姜蕴,他在对你笑诶!”
“天呐,我沦陷了。”
原来她叫姜蕴。
剪彩仪式前的领导发言冗长而无聊,他再一次忍不住想diss做营销的那群人,中规中矩,毫无亮点可言。
男人眉眼狭长,视线随意地转了几圈,又见到那女孩,端着托盘站得笔直。其实她那个地方有易拉宝挡着,动动脚也不会被人发现,更可况队伍有女孩也这样偷懒做了,但她没有,她仿佛将这当作一件很隆重的事情对待,整个人一丝不苟。
紧身旗袍令她的身材曲线毕露,旗袍从大腿中部开叉,微风拂过,莹白修长的大腿若隐若现,他明显感觉到,身边有不少男人的眼光,若无其事地往那瞟。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在上台时,他看了下她排第几个,与一位老总换了位置。
只可惜,她与他还是隔了一个位置。身旁的江春来眼睛都要瞪直了,他心下鄙夷,早就传闻这个江总作风不好,如果不是因为跟着纪文晖打过江山,纪氏哪里会有他的位置。
她被男人露骨的眼神盯得浑身发窘,端着托盘的手颤抖得厉害,他心里轻叹,按下江春来平日里趾高气昂的嘚瑟劲,温声开口:“江总,借步,记者说拍不到您,介意换个位置吗?”
紧接着,他便看到江春来一副很受用的样子,比起美色,还是权利地位更能让他获得快感。
不用他回头,他也能感受到女孩感激的目光,他忍不住嘲笑自己,明明最鄙视“英雄救美”这种桥段,却还是做了一回。
他将这当作是一场意外,却未曾想,在停车场他又碰见了她。
她被江春来纠缠,脱不开身,旗袍还未换下,行动很不方便,她踩着高跟鞋几乎快要站不稳。他打着方向盘开到他们身边,女孩趁着江春来一个不注意,立刻用手扣他的车窗,他透过车窗,看见她抖着嘴唇,在喊:“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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