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断臂
陆涯能料到，既然兵力如此众多，那这场战役的主要目标就不该救他这个微不足道的列兵这么简单，而是直捣黄龙，将尸王抹杀。进一步讲，他有理由怀疑是荣安下的局——这人知道尸王会和自己依赖的人一直粘在一起，以此精准确定了目标具体位置，来一个奇袭。
士兵不用知道奇袭理由，只要服从命令就好。
谁都想抹杀尸王，结束这段残酷的末世时光。而意识到感染发生的罪魁祸首另有其人前，陆涯也是这么想的。
但当擅自藏匿了这么大一只尸王后，逐渐冷静下来的陆涯意识到自己意气用事了——军人要听命令做事，而他并没有取得指挥官的同意，这是绝对的违规操作，代价就是所有丧生士兵的生命，他担不起。
是因为原谅了宋思明才这么做的吗？
陆涯在心里给了自己否定的答案——
不，他不过是想知道真相。
至于吻，也许不过是狗急跳墙一般的手段吧……
陆涯的脑海里闪过那一吻过后宋思明如饥似渴的索取——他仰着下巴笨拙地回吻，把眼泪蹭得到处都是，梦呓般地一次次问：“你还喜欢我吗，大叔……”
谁知道呢。
回忆相当短暂，陆涯没时间想情情爱爱的事儿。后续部队赶到附近的时候，他已经因为罪恶感和心虚起了一身冷汗。
从今天起，他彻底没办法光明正大地站在对立面指责尸王罪行了。
“哪支小队的？”士兵没有靠得太近，谨慎地半抬着枪。
“列兵，陆涯。”他掏出证件，庆幸宋思明搜身的时候没把它给丢了，“我想杨涵她……”
士兵们相互看了一眼，然后放下了枪。
“我们确实接收到了营救你的副任务，在我们确认你没有外伤前，请与我们保持距离。”
“明白。”
“你从哪里来？是否看到尸王踪影？他很惹眼。”
“后面那条街。”陆涯指了指，“我没看到你说的尸王，兴许是沿着这条街走了。”
领队的士兵通过对讲机做了汇报，嘱咐陆涯留在原地，说一会儿会有一队人来接他离开，然后沿着他所指的街道带队去追尸王踪迹。
陆涯长舒了一口气。
他看不到宋思明，却清楚对方能聆听到自己的一举一动。殊不知那孩子正咬着嘴唇，擒着泪，为过不了多久就要亲耳见证自己大叔的二次离去而悲痛。
宋思明心智并不成熟，把柄太明显，做不到运筹帷幄，和摸清他习性的荣安斗战术。
对尸种来说，他立场摇摆不定，放在心尖上的是个人类，焦虑易怒，是名副其实的暴君。
对人类来说，连陆涯都才只是在他无微不至的偏爱下稍稍体悟到些许良苦用心，其余人则对他恨之入骨。
或许连宋思明本人都没有意识到，和人类结下羁绊的尸王没那么强大，事到如今撑起一片天的就只有一根脊梁，左偏右偏都是万劫不复。
“你能听到，对吧？”陆涯看上去自言自语着。
宋思明精神为之一振。
“你太孩子气了，会死的。”
什……什么意思？
宋思明顶开垃圾桶盖，朝外面望了一眼，然后害怕被军队发现，又战战兢兢地缩了回去。
“就比如今天的情况，他们的目标就是杀你，你不该硬碰硬。我今天横竖都得走，你得活着才能再见到我，不是吗？”
陆涯看到了来接应自己的队伍，留下宋思明最后的信息：“好好回忆，如果真有将你创造出来的那个人，我会让他有应得的下场。”
“那时候你就能原谅我了吗？”宋思明再次探出头，他下意识问出声，然后才意识到陆涯听不见。
这只能是他的小小心愿。
四周的尸种正在逐渐聚集过来，军队不能逗留太久，即便找不到受伤的尸王也必须撤离。
爬上直升机的时候，陆涯一直盯着躺平在地板上的唯一一名伤员——被尸种咬到会被处决的，怎么会尝试带上伤员回去医治呢？
伤员被白色的布料盖着，看不到面容，右侧全是触目惊心的血迹。
看得陆涯莫名心慌。
没看多久，旁边的士兵就拍了拍陆涯的肩膀，冲着伤员扬扬下巴，说：“这是咱杨队。”
陆涯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扭过头瞪着那名士兵：“你说什么？！”
他音量很大，震得别人耳膜直疼。
士兵按着他肩膀让他别太激动，说：“她被咬了，不过只是少了段手臂，还没有感染的症状。”
要不是被安全带束缚在原地，陆涯绝对会扑到她身边确认一下那士兵到底是不是在扯淡。
她那么凌厉，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风风火火了十年，怎么会被区区尸种咬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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