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性恋这三个字还被放大一倍,不知是原先那墨镜女人的蓄意报复还是哪个不安好心的人故意喷上去的。
雨还接着下,不大不小,刷不掉墙面上早已干透的字。可刷掉又能如何,鲜红的字被雨淋一场,像流血,更难堪狼狈。
程声只抬头看了一眼就咬着牙往出跑。
周围人都被他吓一大跳,躲瘟疫一样躲着他,主动给他避出一条道。他们尚存一丝道德,不至于当面说人难听话,但那天过去后,所有人家都警告自家孩子,看到他们要躲着走,同性恋都有病,艾滋或其他说道不出的病,谁知道那玩意能不能传染,染上了就要跟一辈子,治都治不好。
程声跑去门口的杂货店,问老板要了瓶黑喷漆。正听广播的老板侧头瞥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用一根圆珠笔捻住他放在桌面上的钱,怕碰到他就染上什么病的样子,一脸警惕。
程声没在乎老板的动作,接过黑漆就往回跑,跑到印着鲜红刺眼大字的楼前,一股脑拆开刚买的黑漆,发泄似地朝整栋楼面狂喷一通。
黑漆在雨里变成墨色的水,顺着墙壁流下来。程声哆嗦着往上喷,想把这些龌龊的字眼全盖住,可墙上红字实在太大,只被盖住一半漆就用完了。
张沉看到这些字会怎样,怨他恨他?程声不敢接着往下想,因为他怕张沉连恨都不屑恨,只轻飘飘地略过他。
刚想到这里,程声感觉身后来了个人,那人没像别人一样避开他,而是慢慢走到他身后停脚。
程声身上的衬衣被淋得湿漉漉,手里拿着瓶喷完的空罐子,一身狼狈相。他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动静吓得一阵哆嗦,转身发现是李小芸在拍他的肩。她表情漠然,毫无奶奶口中“人家恨死你”的劲气,眼睛也不看墙壁上被盖住一半的字,反而拿状似平日里的语气问他:“你怎么来了?”
程声已经做好叫人拿笤帚打出门的打算,没想到李小芸竟一丁点敌意也没展露,慌乱之下把手里提的礼物抱在怀里给她展示,急匆匆道歉:“阿姨,上次是我嘴贱,发起疯来谁都咬,对不起。”
回答他的只是一句没什么起伏的“没事。”
天上的雨在短短几秒之间变得暴躁,原先还是毛毛细雨,转瞬就变成炸弹一样往下浇。李小芸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看这个比自己高很多的男孩,原本想直接出门找儿子的想法拐了个弯,温和地对他说:“雨越来越大,别在外面待着了,跟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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