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柜(一)
齐正九年四月十八,高武皇帝驾崩,生前留下罪己诏,阐明三十年前献王被诬陷之真相。
罪己诏一颁布,霎时间洛阳哗然,而这只是能让众人知道的。
皇宫中挂起了白幡,文武百官跪于紫宸殿前等待先帝身边的内臣宣布遗诏
——朕知此生罪孽深重,上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下愧于后世子孙。兢兢业业,然国祚无力,兴兵屯粮,仍内忧外患。
育有三子,长子顾烨兮,犯上作乱,论罪当诸,死后不得入皇陵;二子顾耀兮,平庸无能,难当大任;幺子顾明兮,桀骜不驯,难为明君。
而闲王世子顾旭兮,沉稳睿智,人品贵重,霜雪难催其志,风雨难灭其性,故继朕登基,望百官尽心辅佐,造大珩国祚绵长。
苏怀躺在床上,听完顾明兮背完先帝的传位遗诏,精致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道:“这诏书是你写的吧?”
顾明兮挑眉:“你怎知这出自我手?”
“陛下……先帝写下罪己诏,就是因为当时你的命被顾旭兮捏在手里,”苏怀顿了一下,补充道:“当然,这只是先帝以为的。否则以先帝的性格,他断然不会承认那些孽事的始作俑者是他。唉……陛下也是有爱子之心的吧……”
顾明兮摇摇头,扶着苏怀往上坐了一点,道:“他对高位的渴望,对权利的控制,对势力的均衡,样样都在父子之情之上。若是他身体无恙,定会将闲王父子碎尸万段,将知晓此时的所有人都灭口。”
说到这里,顾明兮叹了口气,“他老了,折腾不动了,只能做出让步。”
他对先帝的怨念扎根两世,更不用提早就在阴谋诡计里消耗光的本就不多的父子之情。
苏怀像哄小狗似的摸了摸顾明兮的后脑勺,俏皮地胡咧咧:“日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吃我苏家的饭,住我苏家的屋子,你事事都要听我的话,哎呀我可真是熬出头了!”
顾明兮轻轻地靠在他的左肩膀上,捏着嗓子道:“那奴就把自己托付给苏小将军了。”
“咦,恶心。”苏怀抖着身上起的鸡皮疙瘩推开顾明兮的脑袋。
两人近日皆是如履薄冰胆战心惊,受伤的手上,下狱的下狱,现下一切麻烦事都解决,心里绷着的那根弦送了,都觉得精神疲累,没闹一会儿就抱在一起睡着了。
新帝登基,百废待兴,第一道皇命就是上官越党羽全部斩杀,不再留下隐患,第二道便是要开国库补边关,不管是兵器战马火器粮草,全部往边关运。
因此本来想将苏怀接去边关的苏愫也被拖住了脚步,愣是到了第二年春天才回到洛阳。
此时顾旭兮已经坐稳了帝位,号平盛。比起先帝紧握皇权,以官制官,平盛皇帝则选择将权利下放,更起了数十位原本不起眼的官员入了内阁。
这时朝中老臣们才瞧出来,那些不站队不抱团,被挤在权利之外的清廉小官,早就被平盛皇帝看重了。
顾明兮自己顶了个跋扈的名头,当着亲王却什么官职不做,反观苏怀,入了兵部后十分激情,夜半三更还在写折子,天不亮就起床准备上朝。
顾明兮苦不堪言,终于在第四次穿着薄薄的寝衣在苏怀跟前搔首弄姿被忽视后撒泼般的坐在书桌上大喊:“苏念之!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苏怀提笔顿住,看了眼顾明兮,拿起折子接着写,敷衍道:“有你有你,我最宝贝的就是你了呀。”
“那你还在写折子!不和我困觉!我们都有多久没那个啦!”
说起这事,苏怀默默往后仰,警惕道:“说好了三日一次,你月初的时候就把这一个月的次数消耗完了,能怪我?”
顾明兮气得牙痒痒,“不是,你能忍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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