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时间缓缓地走到了冬日。
江南的冬天是湿冷, 并不好过。学生们为此拿出各种各样的手段来御寒。
他们高中算是比较有良心的。虽说春夏秋三季对校服的管控严格,好歹没有再出一套冬季校服来约束——做贵了是给学生添负担,做便宜了又不够保暖,就显得很对不起冻成汪的祖国花朵们。
陆飞扬站在窗台上呵着气搓手, 就看到楼底下人头攒动, 羽绒服棉袄什么色都有,十分热闹。两个舍友已经下去跑操了, 只有寝室长还不放心, 走到门口了还要转过头唠叨他两句:
“陆飞扬, 你小子真要承包整个这个月的卫生?”
本校的住宿生, 每天早上六点十分是要在楼底下集合跑操的, 会有老师和干部数人头不许缺勤。但每个宿舍可以留一个人下来打扫卫生, 统计的时候会自动把卫生员名额扣掉。
学校的考勤严格,卫生管理也严格。每天上午都会有老师挨个检查宿舍打扫情况,不好的写小黑板扣分。宿舍里的卫生打扫工作一般都是轮值。
各人的表现不同。手脚快的能比跑操时多睡五分钟再起, 赶在跑操结束前就收拾好了去食堂。手脚慢的则得搭上一半的早餐时间,就为不被扣分。
“说了好几遍,你就放心吧。”陆飞扬不耐烦地摆摆手, 催促寝室长快下去。
陆飞扬很烦打扫卫生这件事, 过往但凡舍友愿意交换,他宁可大冷天下楼排队跑操。但他现在转了性子, 决意承包整个的早上打扫宿舍工作。
楼下有老师的吼叫, 更多却是嘈杂的朗朗书声:跑操集合这件事,高二的或许会磨蹭到最后一两分钟才全员到齐。高三却是通通提前二十分钟操场集合, 掏出单词本朗读,到点再参与跑操。
相当之变态——来自陆飞扬的评价。尤其现在冬天,六点钟的天还是黑的, 根本伸手不见五指。学校宁可在操场旁架起大灯也不肯让高三生多睡十分钟。
前几天在走廊他就见到安葛面有倦容。再联想到零散听说的一些“高三变态规定”,陆飞扬是恨得咬牙切齿,又心疼到无以复加的。
他自认不能王霸之气一放,让学校放弃变态规定改邪归正。但好歹能做一朵解语花,贤惠地为学长消消疲乏——虽然说捏肩捶背服务被学长拒绝了,至少逗人笑了一笑不是!
陆飞扬决定这朵“解语花”当得要更加称职一些。
他嫌弃地帮几个舍友把被子按出棱角、杂质塞枕头底下藏好。然后动作飞快地换垃圾袋、擦洗手池、刷厕所、擦桌子,相当勤劳,一气呵成。
过程中听见外面的跑操音乐朝气蓬勃地响起,隐约还有同学们的口号声。
想起安葛就在下面跑操——偶尔也是拿着本子在旁边记迟到缺勤,同时不忘背英语单词的那个,他又忍不住咧嘴笑了好几下。
最后一步。陆飞扬提起昨晚就洗完的拖把,从里到外,把地上的瓷砖拖得发亮。拖把用完后就架在阳台上,最后再蹲在门边,用餐巾纸包好拖过来的一些污物,团起来扔垃圾袋,提好走人,完美收工!陆飞扬抓起垃圾袋,脚步轻快地从四楼往下跑。
他算是打扫起来手脚快的,跑操音乐起的时候已经在擦桌子,音乐过了三分之一,他就顺利拖完地走人。足以省出一大把的时间,来完成他的计划。
陆飞扬经过二楼的时候眨了一下眼睛想:等哪天轮到学长打扫寝室了,他就早早跑去蹲好。学长的舍友们一走,他就进去把学长按回床上,然后就……
疯狂摇头,甩掉黄色幻想。然后就,让学长睡个回笼觉!他来负责打扫卫生!甚至打扫完之后他还可以光着脚抱学长——如果安葛愿意的话——抱着他出寝室,确保不破坏地板干净。
陆飞扬为自己的幻想点了个赞,没发现自己在贤惠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他冲进食堂的时候跑操音乐已经在后半截上了,但事情还来得及。现在食堂里没几个人,稀稀落落地在吃饭,基本都是打扫快的值日生。
高三年级在一楼吃饭,为的是给学生省时间,这也方便了陆飞扬。
他径直走到和章心桥打听准了的23号桌前,抄起一只碗。然后跑到了饭堂窗口,对阿姨举起手:“阿姨!给我多加点糖!”
阿姨没见过这帅小伙,一时忍不住猛瞅了几眼,和蔼道:“喝豆浆?”一面加糖。
陆飞扬狂摆手:“不!不喝豆浆!”他瞅了眼,不满意,“阿姨阿姨,再给我加点。”
学校的白糖不要钱,但是,要脸——即需要付出脸皮。
百分之七十五的学生在跑操,百分之二十的学生还在打扫,食堂目前很闲,所以阿姨乐意逮着陆飞扬聊上两句。但对方一得寸进尺,她又不乐意:“还加?多少了?想甜昏过去啊?”
陆飞扬笑:“甜晕过去就好了。”他悄悄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帮人打的。”
阿姨秒懂,或者说她秒脑补成功:“行啊,难怪看你不眼熟。高一的还是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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