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往事
崇飛和狄琞随意找了一处桌子坐下，店里没什么人，桌椅板凳也是较为便宜的那种普通塑料材质，甚至表面还泛着点点油光，看上去十分不干净。
如果不是跟着崇飛，狄琞想他一辈子都不会涉足这种脏乱差的落后街区。
可依照崇飛带着他在蜿蜒绵长的巷子里七拐八拐，顺利找到这家广告牌都积了无数层灰的牛羊肉粉店来看，崇飛对这片街区不是一般的熟悉。
“飛哥，喝水。”坐在轮椅上的女孩儿用两个一次性塑料水杯从店铺角落的饮水机里接出两杯水，放到崇飛他们面前，“这位哥哥也喝。”
狄琞抬眼打量了一会儿坐在轮椅上，对他笑露八颗牙齿，皮肤微黄，双眼却极度明亮的女孩儿，随后才抬起桌上的水礼貌性地喝了一小口，因为有洁癖，所以他以往从不会用别人端过的水杯喝水，包括丁女士他们，唯独除了崇飛。
放下水杯，眼角余光却瞥见崇飛将那水杯中的水喝得一干二净，仿佛真地十分口渴。
崇飛不自觉地将手里柔软的熟料水杯捏瘪，揉成一团握在手心里。
“飛哥，你这几年还好吗？”轮椅上的女孩儿转头看向崇飛问道。
崇飛抬眼看向女孩儿，眼底隐隐透露出不安与痛色，良久才勉强勾起唇角，“还好，你呢？”目光移向女孩儿已经残疾的双腿上，“腿治疗好了吗？”
女孩儿淡然一笑，“坏了，已经不能用了，不过在医院待了那么久才能回来，我很高兴。”
崇飛看到女孩儿的笑，忽然觉得双眼刺痛，心头胀痛发酸，嗓子蓦然变得干哑，良久才努力吐出几个字来，“对……对不起……”
“飛哥，”女孩儿听了，心里也蓦然变得难受，“我一回来就打电话给你，想见你一面，就是为了和你说，你不用自责。”
崇飛看着女孩儿故作云淡风轻的脸，心里那抹愧疚懊悔感更加浓烈。
女孩儿笑着说：“这几年你悄悄打给我哥，用来治疗我的钱，我都知道，我想说的是，谢谢你飛哥。”
狄琞恍然，他偏头看了崇飛一眼，发现人攥着熟料水杯的手越发的紧，虎口处的肉泛红，手指节发白。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崇飛看起来总是很缺钱。
原来他的钱，都花在别人身上了。
“这些年，飛哥你欠我的，已经还清了，所以你不用再因为摔断我腿的事情自责了，”女孩儿的手绞在一起，放在已经没有任何知觉的腿上，“以后也不要再给我打钱了，我们可以靠自己的双手赚的。”
崇飛看着女孩儿，嗓子发哑，发不出声音。
“李若男……”店门外突然出现一个膘肥体壮的大个子，他手里提着两大袋面粉走进来，“店里来客人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大个子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一张桌子上，拍了拍手，朝崇飛他们问道：“两位要吃点什么，我去给你们做……”
话音在看见崇飛那张脸的时候，突然消失，怔愣了一瞬，李强才指着崇飛说道：“谁让你来的，你这个凶手给我滚出去。”
崇飛呆坐在椅子上，轻声喊了句，“强哥……”
“别叫我哥，我没你这种兄弟，”李强突然走过来，“你赶紧从我店里滚出去，别打扰我做生意。”
“哥！”坐在轮椅上的李若男突然大声叫道：“是我叫飛哥过来的，你不准撵他出去，他是我的客人。”
“客人？”李强冷笑了一声，“你居然还叫他哥，他配你那么叫吗？当年如果不是因为他和人赛车，非拉你做搭档，你怎么会摔断腿，怎么会变成一个只能坐在轮椅上的废物！”
“哥，你闭嘴！”李若男说：“当年是我自愿坐在飛哥后座，和人赛车的，不是飛哥的错。”
“不是他的错，难道还是我的错吗？”李强将自己身上的围裙摘下来，砸到一旁的桌上，“他不强出头和王猛那帮人赛车争片区，你会变成这样吗？”
“我说了，当初是我自愿的！”李若男毫不退怯地和自己的亲哥哥大吼道：“再说当时你也在，也是你同意的，如果不是飛哥替你出头和王猛那孙子赛车，王猛早骑在你头上去了，你哪还能站在这里耀武扬威！”
“这么说，还真的就是我的错了，是我害你摔断腿的。”李强怒不可遏，低声骂了一句，从包里掏出烟，抽出一支含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深深吸了一口，手背上纹的刺青也在这时显露出来。
李若男看着自己不可理喻的哥哥兀自叹了口气，转头和崇飛说：“飛哥，反正话我已经说完了，我希望你真地不要再介怀下去，我现在过得很好，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你就听我的，以后不要再打钱给我哥了。”
在一旁生闷气抽烟的李强听了，立刻就不乐意了，“凭什么不打？按道理他就该赡养你一辈子，再说他家住在别墅区，家里有的是钱，打点小钱给你花花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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