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狠心
御书房内，数十盏油灯将房内照得通亮，辰德帝散着头发，一脸病容地坐在主位处，大皇子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被绳子绑着跪在那里，袁有冲着辰德帝跪着，嘴里在不住地说着什么，徐州则是站在袁有一旁，手里握着剑柄，看着他，随时准备出剑。五公主抱着胸站在那里。
沈云昭其实在殿外就挣扎着下来了，所以避免了在殿内被围观的局面。
除陈述外，其余锦衣卫皆留守殿外，他们一踏入殿内，陈述跪地道：“余孽自尽，各宫娘娘安康。”
此话一出，辰德帝表情不变，完全不像是刚刚死了与自己风雨同舟几十年的女人的样子，五公主则是皱了皱眉，大皇子瞳孔一缩，低声哭泣了起来，袁有停了自己理由的编造。
沈云昭向前一步，行礼：“臣见过陛下。”
“沈爱卿？”辰德帝疑问了一下，又继续道：“来看诺诺，她最近身体也确实不太好，起来吧。”
然后，顾允景打了一个哈欠，道：“儿臣就是来看一下母妃，居然就遇到了此事。”他看向跪着的大皇子，佯装惊讶：“大哥，该不会就是你谋反吧，当真是一刻也不想等，也不能这么说，太子哥哥可是还在呢，确实轮不到你！”
大皇子明知自己死局已定，开始口不择言：“父皇，反正你也活不久了，为什么不能成全我？！”徐州忙去撕了自己的衣袖塞进他嘴里，不让他再说话。
辰德帝闻言没理他，他知道自己的大儿子急功近利，自以为是，但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急，这么大胆，想到此，他眼神变得凌厉。
“沈爱卿受惊了。”
“陛下无事就好，可悲臣无力救驾。”沈云昭斟酌着回答。
辰德帝指尖敲着桌子，一阵阵有节律的敲击声在静谧的大殿内响起，过了许久，他像是想起什么来着，道：“欣儿说你进宫时，身边有顾允念的人。”
沈云昭袖子里手攥成拳头，额头出了些汗，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他尽量冷静地回：“是。”
五公主此时发言：“父皇，顾允念妄图谋反，还胁迫朝廷命官，意图利用武陵侯下/药，可谓罪大恶极，儿臣为与他同出一源感到痛心。”
“子安，一直在漪澜殿，可与这没什么掺和。”顾允景摊手，“父皇，赶紧按章程走完就好了，谋反诛九族啊。”
“诛九族？那是该还要把你处死？”辰德帝淡淡地反问。
顾允景听闻一笑：“那自然不是，这样算不还——”
辰德帝脸色一变，手里拿起砚台朝着顾允景的头砸去，速度极其快，待沈云昭反应过来，顾允景已经捂着额头了，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手流了下来，不少血流进了他的眼睛里，让他不得不闭着左眼，他沉着声音道：“儿臣闭嘴就是，但是不得不说连自己亲生母亲和哥哥都丝毫不在乎的人，可真是可怕。”
殷红的鲜血流下，滴落在地上，绽放出一朵朵心惊胆战的花，沈云昭看见那个砚台分过去的瞬间，心脏仿佛都要停止跳动了，望见那流得不停的鲜血，差点都忘记场所喊出来，但是他的身体也快过思考，疾步到顾允景身边，扶住他。
殿内似乎一触即发了一瞬间的死寂。
“彼此彼此。”五公主的回声应击又打破了那死寂，让它仿佛从未出现。
而高位上的辰德帝此时真的很烦，特别生气，没有一个省心的子女，或许就是遗传吧，一个个和他一样都是疯子，唯一一个正常的还必须成为弃子，于是他怒锤了一下桌面，殿内一下子又陷入死寂，这一次无人出声。
沈云昭在顾允景被砸后，扶着他，找了帕子赶紧给他止血，那自己的袖子轻轻地擦拭着他眼睫毛和脸上的血，听到这一声，为他擦脸上血迹的动作一停，顾允景倒是低了低头，示意沈云昭继续。
“沈爱卿觉得呢？”辰德帝转头问沈云昭。
沈云昭抓着顾允景的手放到其伤口处，让他按着止血的帕子，他则两手交叠，弯腰的同时伸出两臂十分恭敬地道：“臣是臣子，自是一切听从陛下圣言。”
听了这话，他舒服了些，向后靠了靠，道：“陈述，先把顾允念带回昭狱，徐州去把大皇子府和赵府……”他停了一下。
袁有忙道：“袁家当真对陛下忠心耿耿，臣愿意亲为此事以表忠心。”
辰德帝思虑了一会儿，道：“你有护驾之功，然与大皇子府有染，此事办好，可抵。”
“谢陛下！”袁有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子安，这来宫一趟，就遇这事，要不今夜就先留宿宫里吧，天也不早了，还下着雨。”五公主十分体贴地道。
“外臣不宜留宫内。”顾允景盯着她，“五姐，那跪着的可是你一脉同出的嫡亲兄长。”
五公主丝毫不惧地回望他，带了笑道：“全金陵都知道，赵氏小人负我，我杀其与赵氏决裂，你还这般挑衅？！是非要我再亲自道一道那丢人事吗？！”
“打碎了骨头连着筋。”
“顾允景！你是不是还想脑子开个洞？！”辰德帝沉着声音：“朕现在没有耐心和你玩闹！”
他面色不豫，眉间仍是不服，还想开口，沈云昭向前一步挡在他与辰德帝之间，道：“臣一切听从陛下吩咐，不过外臣留宿宫中实属不合礼仪，望陛下周知。”
“你们关系倒是好。”辰德帝冷了声音，眼睛中满是审视与衡量。
沈云昭滴水不露回：“陛下家事仍是国事，臣愿陛下与殿下父子和睦，国家盛世。”
陈述开口：“臣愚钝，但侯爷说得有理。”
外面的雨声小了，殿中的烛火舞动了几下，明灭的光火似是在提醒他们。
辰德帝揉了揉皱了一晚上的眉头，叹了一口气，道：“都下去吧，朕累了。”
“陛下注意龙体，臣先告退了。”沈云昭用手肘顶了顶顾允景。
顾允景用帕子按着额头，忍着烦躁粗生粗气地道：“父皇注意龙体，儿臣告退。”
其余各人依照如此，辰德帝挥挥手，他们就都退了出去，徐州、袁有和陈述都领了命去执行，沈云昭想想这种谋反处理的步骤，与他这个户部尚书可没有关系，于是暂时松了口气。
事已至此，已成定局，他能做的不是悲苦抱怨，而是不能辜负沈云韶以命相祭的决心，那就帮她下好这盘棋，重振沈家，让她的孩子当上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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