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3
姜晨十三岁那年，去上学路上发现自己忘了带当天要交的作业。
回去拿的时候，撞见自己的母亲正在床上跟一个男人翻云覆雨。
那个男人，不是他的爸爸。
姜晨站在卧室门外，感觉自己突然失去了他引以为豪的整个家，听见了内心某种信仰轰然倒塌的声音。
姜晨他妈一对凤目泪水盈盈，恳求他道：“今天的事，求求你从脑子里忘掉吧！你千万不能告诉你爸。他那么要强，他杀了我我都不觉得要紧，我怕……怕的是他发现你不是他亲儿子，冲动之下会做出伤害你的举动！”
姜晨的脊背霎时爬上一股幽寒之气，被她这句话彻底给震慑住了。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魄，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隔了很久才缓过神来。
俊秀少年那薄凉的嘴唇微微翕动着：“妈，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今晚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他无助地问妈妈：“你和那个叔叔，可不可以不再见面了？你跟爸的感情，还有可能和好吗？如果你们感情不好，为什么不直接离婚，要在背地里做对不起他的事情？不然，就算我这一次帮你隐瞒了，下次还是有可能被爸发现啊……”
他妈蹲下来半跪着抱着姜晨的膝盖，用颤抖的声音说着妈妈忍着不离婚这都是为了你好，求你原谅妈妈，妈妈保证把叔叔删掉，不再跟他联系了。
从此，他变成了一个冷漠寡言、脾气暴躁的古怪少年，对任何人事物吝啬动半点感情。
同学对他闻风丧胆敬而远之。在他因为得罪孟博然班主任的事情从振兴中学转走之前，曾经有三个班霸觉得他这个人太装13，放学后联手找茬对付他。也是那时候，姜晨立下一挑三的创举，一战成名，被封为校霸，从此再也没人敢打他的主意。
姜晨不知道，孟博然家长会没去人的那天，恰巧他也是。
命运总是这样，以不经意的姿态，便将这个世界同病相怜的两个人紧紧绑在一起。
浴室窗外一声轰隆雷声，将姜晨记忆的绳索拉回了现实。
此刻，他猩红的眼睛落在孟博然微博的评论里。
“支持然然宝贝和池骋在一起的赞我！姜晨老惹事，实在不安分，辜负了宝贝和粉丝的爱。”
姜晨的手指差点把手机捏碎。
这破评论居然能有300多个赞，还上了热评第一？
操，我就不应该上网的。
更不应该看这个小狐狸精微博。
姜晨干脆将手机搁在一旁，整个人的身体慢慢有意识地往下沉，直至浴缸的水面慢慢淹没他的胸口、锁骨、喉结、下颔、嘴鼻、眼睛、头顶……
如耽溺于深海般，他整个人屏住了呼吸，静默成谜。
在全身血液强势入侵倒灌入脑部、气压快要让皮囊爆破的瞬间，整个人才像破网而出的大鱼般，“哗啦”的一声，将身体猛地扎了出来，手指插入湿透的黑发往后梳理，身上的水珠像碎裂的星河般千朵万朵飞速溅落。
似乎只有反复练习这个溺水的动作，他才能在水中隔开尘世人群的一切欲望杂念，耳边只听得到水流和气泡翻滚涌动的声音，化身一头只有七秒记忆，不会悲伤也不会痛苦的孤岛之鲸。
五星级酒店浴室巨大的镜子里，映出这头孤鲸令人嫉妒的乳白肉躯，修长健美，匀称坚实。
这样的身材，哪怕扯一块窗帘披在身上都是行走的艺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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