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摇尾乞怜的狗
“你在意的，是帝国的存亡。”
回应艾德里的，只有寂静。
文森下意识地想要垂眸，但艾德里偏不如他愿，强硬地抬着他的下巴，一字一句道，“我说对了。”
“没有。”文森压下心中的波涛汹涌，平淡道，“怎么可能呢，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来到这个世界也不过不到一年而已。”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来到这个世界仅仅一年，又怎么会对这个世界产生归属感？
他不可能在意帝国的。
但是胸中的波涛汹涌却无法掩饰，文森只能将强烈的情感全都压下，埋在心底。
“是啊，怎么可能。”艾德里当然知道文森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是他并不认为自己说错了，因为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艾德里轻轻揉了揉文森的下巴，他想再问些什么，但是文森却移开了目光，“别问了，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意帝国的存亡。
文森疲惫的闭上了眼，他虽然否认了艾德里的问题，但是他心里却明白，艾德里说的对。
心底的声音告诉他，他就是在意帝国的存亡。当听到沈负说小说中帝国被覆灭的时候，不知怎么，文森就感觉心脏疼的厉害。
所有的痛苦和悲哀一瞬间全都涌了上来，恨意充斥这胸腔。他恨叛乱，他恨战争，他恨死亡。
但是文森更恨的，似乎是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
文森不确定这股情绪是怎么回事，或许是受到上辈子经历的影响吧，他上一世还在襁褓之时就被人带走，丢到了混乱的地区，在哪里随时都会有武装争斗，随时都会有死亡。他三岁的时候就会跟在大孩子后面，懵懵懂懂的逃命。之后，大孩子死了，他便要被迫快速成长，领着一群无辜的孩子艰难求生。
文森对与战争的痛恨是刻在骨子里的，他上辈子的缺德事儿干了不少，但是却没有一件后悔的，原因无他，他害的人，统统都是人渣王八蛋。
以前鬼混的时候，有狐朋狗友喝多了问大家有什么愿望，一群酒精上头的人什么都敢说，只有文森一人格格不入的说了一句“世界和平”，然后被喊“莫少会玩啊”的声音淹没。
或许，就是是因为他痛恨战争吧，文森这样想道。
帝国是星际的大国，人口众多。一旦发生战争，牵连范围肯定很广，战火四起，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这些都是文森所痛恨的，一想到在未来，一向强大的帝国也会变成这样，文森便在意了起来。
或许，自己在意的并不是帝国的存亡，而是这场战争要如何结束。
“文森。”艾德里叫了他一声。
文森抬眸，然后便是眼前一黑——艾德里凑了上来，轻轻在他的额头吻了吻。
“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艾德里低哑道，“等你想说了……我会帮你。我会无条件的站在你这一边，只要你愿意……”
文森忽然笑了，他歪了歪头，重复了一遍，“无条件吗？”
“对，无条件的。”艾德里点头。
文森说，“真好啊。”
他没有说接受，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疲惫的躺了下去。
文森刚刚想和艾德里说不必。
虽然说好了是无条件的，但是世界上又怎么会有无条件的事儿？
都说父母对孩子的爱是最无私的爱，但是人们要孩子是为了什么？无私只是名义上的，双方所付出的感情、金钱与经历，都有时间长河为证，一笔一笔清清楚楚，安排的明明白白。若是服从安排，等价交换，是正常。若是做的更好，更多，那能得到相应的称赞。若是不做，谴责与责任便会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文森其实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或许是有问题的，但是他却觉得世间的所有事就是这么算的。或许他就是这样的人，斤斤计较，不近人情。
就是个怪物。
一切都是等价交换，一个毫无关系的人说的“无条件”又怎么可信？明面上的“无条件”罢了，实际上对方是所求，文森也能猜到一些。
但是他给不起。
他能做的，只有拒绝。可是……他舍不得。
就算是谎言，这样的话也太美妙了。文森甚至想要沉溺其中，永远不要醒来。
但是梦境终究是梦境，睁开眼时，等待他的只会是残酷现实。
艾德里看不清文森垂下的眸中有何情绪，但是他却知道，文森的状态绝对不正常。
于是，艾德里自然而然地将文森揽进了怀里，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安抚他。
“木木，求你了。”艾德里哑着嗓子低声道，“求你了……”
求的是什么？
是求他对自己敞开心扉，还是求他……不要丢下自己？
艾德里不敢再仔细探究自己为何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因为一旦细想，他便能感觉道浓浓的悲哀。
就好像，他经历过这些痛苦一样。
文森的表情有些呆呆愣愣的，他仰着头，下巴搭在了艾德里的肩膀上，但是思绪却莫名其妙的飞了。
在他的记忆中，好像也有这样的场景。
不是在干净整洁的医院病房，而是在炮弹轰炸过后的断壁残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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