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学楼应该还没关门，聂印彬还没下班。
他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嘎吱”一声打开了破烂的苏联老木门。
“哎哎哎？小凌你又干嘛去！”
坐在门口的刘子良正一手提着屎黄色洗澡篮，一手提溜着生发水瓶子，俨然是准备去“温泉浴室”来个硫化氢味的晚间沐浴，一看翟凌要走，赶紧拽他，“不是，兄弟，你都宅了这么多天了，这个点儿出去干什么？我这还准备洗澡不带钥匙呢，你就不能等我半个小时再去的？”
“多带串钥匙你又不会死。”翟凌从刘子良桌上抓起钥匙，“啪”扔到他洗澡篮里，一把甩开那根小细胳膊，跑向电梯口。
“什么鬼？这么急？神经病啊大晚上的赶着投胎呢？”刘子良“啧”了一声，只能摸着光脑门悻悻地拎着洗澡篮锁门。
路灯散发着暖黄光，一路直通梧桐道的彼端，小情侣们依然在“喂蚊子草坪”上卿卿我我，“天然晾被场”们满脸被捂得严实，黑铁雕塑和雪白被罩对比鲜明，相映成趣。
从宿舍到化学楼，最熟悉的一段路，翟凌却觉得自己跑过了人生最漫长的五分钟。
化学楼的窗口全是黑的，只有一处亮着灯，竟是窗口朝东的405室。
一种不祥的预感升上心头，翟凌拿出自己的门卡，刷进去，一路跑上四楼。
还是熟悉的玻璃门，还是熟悉的走廊里的瓶瓶罐罐，还是熟悉的各种试剂混合气味……
亮着白色灯光的那间房里，一前一后站着两个人。
背对着自己的那个，休闲西装，身姿笔挺，正是聂印彬。
正对着自己的那个，微八字的眉毛，不算深邃的五官，黑衣黑裤，不高不壮，唯一不同的是几月不见，那短短的小平头已被蓄起不少，留长的头发在脑后结成三厘米的小辫，斜斜耷拉着。
是唐禀，而且，和日记册里那张照片上的葬礼装扮如出一辙。
看清正对自己的那人样貌时，翟凌直接僵在了原地，而本来正与聂印彬对峙的唐禀也在那个瞬间看到了突然闯入的他，目光随之一滞，面露惊色。
隔着一道玻璃门，两个人的目光却双双被攫住，不一样的瞳孔里，透出的却是同样的情绪。
担忧、震惊、还有一丝任如何都掩盖不住的，重逢的喜悦……
楼外一片漆黑，化学楼里，白炽灯管的光芒苍白清冷。情景和两人命运被改变的那天十分相似，却又毫不相似。
“唐禀！”完全忘了质疑和埋怨，翟凌直接推开了那道玻璃门，在聂印彬闻声回过头的同时跑向唐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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