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前世今生（八）
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那个白衣出尘的人，裴易宁的心都在打颤。
绝食、撒泼、耍无赖，这些招式在这几日里都被裴易宁试过了，但是却都没有什么用。
向来最宠着裴易宁的将军这次完全没有心软，他不会为了裴易宁的一时任性而葬送裴家数百条性命。抗旨可是要诛九族的，哪怕是将军也胡闹不起。
到最后，裴易宁挣扎累了，也意识到了事情的无法挽回。
也是在这一刻，裴易宁才明白，当一个人没有能力的时候，别人随便的一句话就可能决定他一生的命运。
他现在就是没有能力的人，哪怕所有的人都惯着他，都宠着他，可是一旦发生什么别人不能接受的事情，他只能像一个牵线娃娃，任人摆布。
就像现在，仅凭着皇帝的一句话，他就和夫子再无可能了。
裴易宁的拜师礼举行的很是隆重，就连皇帝都亲自前来观礼。
裴易宁整个人却全程都神游天外，浑浑噩噩的上香拜祖师，浑浑噩噩的奉上六礼束脩。
哪怕神色如常的做着这一切，但裴易宁却知道，他的心已经空了，已经死了。
伸手接过侍女端来的茶，裴易宁的手都忍不住的发抖。
裴易宁端着这杯茶慢慢的往沈洛川的面前走。他走的很慢很慢，几乎是一点点的往前挪，恨不能走上个四季轮回。
可是，这也仅仅只是几步的距离而已，无论裴易宁走的多慢，都会走到尽头的。
裴易宁看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接过了那盏茶水，然后又揭开了盖子，轻轻吹了几口气。
裴易宁恨不能直接将沈洛川手中的茶水给抢过来，将那杯茶狠狠的摔在地上，连同那些世俗阻碍一起，统统都摔的稀烂。
但是裴易宁知道，他不能这样做。他的父亲正在一旁满怀期待的看着他，皇上也在一边紧紧的盯着他，甚至还有许多的百姓，也在周围充满好奇的看着热闹。
沈洛川最终还是将那杯茶喝了下去。分明是上好的茶水，沈洛川却觉得这杯茶难以下咽。
甚至在茶水滚入喉间时，沈洛川觉得自己的嗓子火辣辣的疼，就像被烧着了一般。
敬完茶之后，便是行三叩首之礼。
裴易宁撩开衣摆，在沈洛川面前缓缓的跪下。额头触碰到了冰凉的地面，裴易宁却没有任何的感觉。哪怕地面再凉，也比不过他的心凉。
三次叩首后，礼成。
裴易宁却依旧跪在那里，抬头看着沈洛川。过了很久，才哽咽着唤了一声，“夫子。”
这声夫子，他可能就要唤上一辈子了，也成为了横在他们面前无法跨越的鸿沟。
按照流程，最后还需要夫子训话，勉励弟子做人清白，学习刻苦。
可是裴易宁现在耳朵里全是嗡嗡嗡的一片，他只能看到沈洛川的双唇一张一合，却完全听不清沈洛川究竟说了些什么话。
渐渐的，看热闹的人也都散开了，就连皇帝也走了。临走时，皇帝还留给了裴易宁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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