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宋颂一家人去接两个病号出院, 医生说宋爸和宋爷爷恢复得很好,回家休养休养就好,就是宋爸得注意一下别干重活, 好好养腿, 否则要是二次受伤可是很难搞的,说不准这腿一辈子都走不了了。
顾临深也跟着去。
宋颂这些家里人,他在“梦里”都没见过。
听宋颂那个朋友说,那时候宋颂家里只剩下妹妹了。
他后来去打听过很多关于宋颂的事, 去寻找过每一样可能和宋颂相关的东西, 才发现宋颂看似拥有的很多, 真正自己享用的却寥寥无几。
他帮过许多人, 做过许多好事,却没有人知道他想要什么, 没有人知道他喜欢什么。
他仿佛只是偶然降临到辽阔的天地之间, 匆匆地来,匆匆地去,什么都没带走, 也没什么值得他留恋。
顾临深静静站在一旁, 看着宋颂和家里人说说笑笑。
这时候的宋颂是真的很开心。
宋颂很想要一个家的吧。
就算他家里人对宋颂没什么好脸色,宋颂也从不生气。
因为宋颂觉得一家人能好好地生活在一起真的很不容易。父母紧张儿子,兄长关心弟弟, 有什么不对呢?真正不对的是他这个明知道不应该、又狠不下心离开的外人。
顾临深眼睫微颤。
宋颂也没注意到顾临深在想什么,和宋爸宋妈他们闲聊完,转去处理最后的出院手续。
没想到还遇到个熟人。
他们县高中的音乐老师。
见到宋颂,音乐老师有一瞬的慌乱。她脸色有种病态的苍白, 看起来羸弱得随时会倒下。
比起上次见面,她又憔悴了不少。
“老师好。”宋颂礼貌地问了好, 关心地询问,“您身体不舒服吗?”
音乐老师脸色更苍白了,唇微微翕动,过了一会才挤出话来:“没什么,小问题。”
宋颂问:“您脸色不太好,要不要我送您回家?”
音乐老师这种情况,他着实害怕她半路会晕过去。
音乐老师看了眼宋颂那张过分俊秀、甚至堪称漂亮的脸庞,慌忙摇头,说道:“不了,一会我老公会来接我。”
宋颂看见音乐老师眼底的慌乱,没说什么,只说道:“那我先回去了,我家里人还在等我。”
音乐老师缓缓点头。
等宋颂折返去和他们一家子人会合,才注意到顾临深一个人站在那儿,仿佛又和所有人隔绝开了。他笑着招呼顾临深:“你愣着做什么,回去了。”
顾临深掀睫看他,眸底蕴着泪意。
他以前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他只单纯地想要宋颂陪着自己,却不知道宋颂也想要人陪伴。
他没有发现大哥他们不喜欢宋颂。
他没有给宋颂一个家。
宋颂见他眼眶微红,知道他可能不知怎地又想到了“梦里”的事,有些无奈地上前拉着他跟上其他人。
顾临深被宋颂温热柔软的手掌握住,心一下子安宁下来。
他紧紧回握宋颂的手。
他再也不会那么笨,他再也不会放开宋颂的手。
宋融融正扶着宋爸往家里走,余光却瞥见宋颂回头去拉顾临深。
顾临深还顺势抓着她哥的手不放。
宋融融抿紧了唇,一脸的不高兴。
她七岁之后就再也没让她哥牵过了,这家伙都不止十七岁了!
宋妈她们都知道顾临深的情况,也没太在意,只当顾临深是不适应陌生环境。
一家人回到家,宋妈还特地搞了个封建迷信的驱邪仪式:端出柚子叶煮的水让他们挨个儿洗手。
能不能去晦气宋颂不知道,反正味儿还挺不错。
洗手就洗手吧,他得尊重亲妈的信仰。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过晚饭,宋颂两人的假期就结束了,得回学校上晚修去。
宋颂提前一会出门,绕路去兰姨的发廊找了个绿毛少年出来,交待他帮忙找人去音乐老师家附近蹲蹲。
最好能想办法打听打听音乐老师家的情况。
傍晚他提出送音乐老师回家时,音乐老师的态度不太对,那种惶恐太过明显,宋颂实在没法忽略。
想到音乐老师衣领掩映下的痕迹,宋颂叹了口气。
一个年轻女人出现这样的表现,很难不让人多想。
不管是在社会上还是在家庭里,女性的地位都有点低,她们体能上的劣势注定她们有时候会处于弱势的一方。
嫁人太考验运气了。
当初宋颂知道自己即将有个妹夫的时候还想方设法试探过对方。
他对妹夫的态度,可不比顾家对他的态度强多少,对于要拐跑自己妹妹的家伙,他自然得确定对方是不是能给妹妹幸福的未来。要是连他的考验都通不过,怎么能帮他妹妹遮风挡雨?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妹妹不需要别人遮风挡雨,妹夫至少也要能和她齐肩并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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