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萧晟那双平日深邃的瞳孔在江廷玉坠落的时候放得极大，此时此刻，他脑中一片空白，震惊得心跳似乎瞬间停滞，眼眸里装满了江廷玉白袍翻飞的身影，再也容不下其他东西。
他似乎想喊些什么，但徒劳地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音。
江廷玉向他伸出手，萧晟下意识就去拉，却在刚要指尖相碰时，萧晟先一步栽入水中。
水花四溅，江廷玉紧接着也落入水中。
尽管泯水冰冷刺骨，深不见底，极有可能掉入之后会死无全尸，江廷玉之前想的都是要逃离萧晟，可当事情真正发生时，似乎一切都不重要了。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自己下意识的反应也许就是命中注定。
萧晟的伤口在猛烈的撞击中被重新撕裂开，染红了一片的江水。他因为失血而有些乏力，随着江水沉浮。
江水冰冷刺骨，水流湍急，到处有暗石浅礁。他们左冲右撞，好几次差点被撞晕。
江廷玉慌忙间扣住了萧晟的手指，他已经被江水冻得嘴唇发紫，萧晟的情况似乎比他还要差许多，似乎连呼吸也困难。
“萧晟！”江廷玉一边躲开礁石，一边大喊道，“你怎么样？”
“...我没事。”萧晟过了半晌才答道，他抬手抹了把眼睛，眼前景象才清楚起来。
“玉儿.....”萧晟反握住江廷玉的手，紧紧扣住，将他拉入怀里，在冷水里他感觉不到江廷玉手的温度，但他能感觉到江廷玉冷的发抖。他艰难地向四处看去，“这里太冷了，我们坚持不了太长时间的，得看看附近有没有浅滩。”
“...好。”江廷玉冷得牙齿直打颤，点头道，从衣服暗袋中拿出一颗药丸给萧晟喂进去。
这是避风寒的药，同时也有镇痛止血的功效。
他们随着湍急的江水而下，江廷玉却再没撞在暗石上，萧晟把他的头和身子保护得很好，暗石和江里的杂物都撞在他身上，没再打在江廷玉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江水没有之前那样湍急，江面似乎宽敞平坦了许多，没有之前那么多礁石。
“你不应该跳下来的.....”江廷玉忽然听见萧晟对他耳语一句，气息十分虚弱。
他心里没来由地一慌。
“萧晟你怎么样？”江廷玉喊道，“萧晟？”
连喊两声都没有回应，萧晟的手还是紧紧抱着江廷玉。
江廷玉猛然回身看向萧晟，却见他闭着眼睛，昏迷了过去。
他心下一沉，抬起萧晟的脑袋，让他浮出江面呼吸，却无意中碰到他后脑，一片粘黏，抬手一看，一手的鲜红色，他心头一窒——
定是被江水中的暗石撞着了！
他顿时失声惊道:“萧晟！！”
冻麻木的手又开始不自觉地颤抖。
他捧住萧晟的脸，用力将他托出水面。
此刻他深刻地明白，必须赶紧上岸才行！
此刻天色渐暗，天光褪去，青灰色的夜幕上月色已经显露，倒映在清亮亮的江面上，却无人欣赏。
若是再晚些，恐怕更难找到浅滩了。
在他一筹莫展之际，突然发现流水中出现了生长在水里的树枝。
恐怕是接近岸边了！
他心中一喜，连忙拽住树枝减缓冲击力。
随着树枝的方向游去，果真看到一处浅滩！
他环抱住萧晟拼命向浅滩游去，此刻他们在水中已经泡了将近一个时辰，江廷又给昏迷的萧晟借了力，此刻累的只想趴在那什么也不动。
要不是萧晟此刻还昏迷着不醒 如果只是他一个，他恐怕就已经放弃了。
他拖着萧晟疯狂向浅滩游去，却没注意到离他们咫尺距离有一个极速的漩涡，飞流的江水将离得近的一切事物都吞噬进去。
江廷玉忽然感到一阵巨大的吸力将他和萧晟使命向那处拽去。
江廷玉瞬间反应，将萧晟往岸上一推，自己则被卷了进去。
漩涡才开始转的极速，江廷玉被冰冷的河水淹住了鼻腔，瞬间灌了满腔的冰水，冻得他如吞了数十把刀子一般，五脏六腑疼的都快碎了。
他猛然捂住口鼻，却抵挡不住参了冰碴的冷意灌入。
水下泥沙一瞬包涌，将他一浪盖下去。水中混沌不堪，重力拉扯着，江廷玉神识渐沉。
眼前变得模糊不清，仿若掉入了无尽黑洞。
江廷玉在恍惚间默念了两字，却见一个身影由远及近。
一片混沌间，这抹身影却越渐清晰。
黑暗中忽然有青茫闪烁，江廷玉抬起手，手中不知何时握着一块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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