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鹏飞回城上班去了,向荣每天带着豆豆给家里四个老人,两个侄儿做饭,加上自己和豆豆,做八个人的饭。
刚开始两天,她觉得家里太脏了,做饭之余,就打扫一下卫生,桌子上的油腻已经厚厚一层,有些地方要用小刀刮,家里所有的锅瓢碗盏都有一层油,全部烧热水洗过,楼梯口横七竖八躺着几十双鞋子尸体,她一一摆放整齐。向荣虽然也生长在农村,但讲卫生近乎洁癖。日子每天都在忙碌中度过。
第四天,豆豆发烧了。向荣很是责怪自己,那天早上,她看见厨房的碗柜实在太脏了,就收拾起来,豆豆一开始是在厨房玩的,他把地上堆放的杂物搬过来又搬过去的玩,后来又玩到了屋后的晒坝里。向荣有些不放心,就一边擦洗碗柜一边和豆豆大声地说话,听见豆豆有回应,她就放心了,哪曾想晒坝里有一大桶水,等向荣看见时,豆豆已经是个“落汤鸡”了。
中午吃饭时,豆豆就明显不怎么乖巧活泼了,他一直要向荣抱,午觉过后又要向荣抱,做晚饭时他哭闹,向荣还骂他不乖,一直到吃晚饭,豆豆不吃饭,居然想睡了,这时向荣才觉得不对劲。她抱起豆豆,已经明显感觉到他在发烧了。
向荣对豆豆说“我们量一下温度好不好?”
“量温度,量温度喽”。豆豆拍手叫起来。
这孩子不知为什么,每次一说量体温,他就十分高兴,也不知道量体温这个事情的乐趣在哪里?孩子的世界实在太奇妙了。
公公婆婆关心孙子的健康,双双凑过头来问向荣“多少度?”
“38度。”向荣看过温度计后回答。
“唉哟,咋那么吓人哦!烧那么高,老李,你快点去,去李二娃(村里一个赤脚医生,也是李鹏飞家的亲戚)家,让他拿几颗“安乃近”,“阿托品”也要,现在一般药店都买不到了,还有退烧药,也要拿,快去,快去,叫他拿点来给豆豆吃,烧那么高,太吓人了。”说起她孙子生病了,刚才还裤腿卷泥的婆婆迅速角色转换,已经化身会开处方的医生了。
向荣哭笑不得。她不紧不慢地收起温度计,对婆婆说“妈,38度,豆豆精神状态其实也还好,什么情况都没弄清楚,吃什么药嘛?不用吃,小感冒的话,豆豆扛得住。”
对于这个婆婆,向荣早就领教过她的“自医”和“大主义”了。那是生豆豆的时候,向荣因为伤口久久未能愈合,在医院住了十八天,她是在第十九天带着豆豆出院的。刚回家,婆婆就说孩子总是哭闹,肯定是肚子不舒服,她来时从老家李二娃那里带来了一些药,让向荣弄些给豆豆吃。李鹏飞一听骂开了“神经病啊?那么小的孩子,什么情况你都没搞清楚,乱弄什么药吃!”
婆婆不依不饶地说“你们两兄弟小时候还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他整天哭,根本放不开手,肯定是不舒服才哭嘛。”
“药不能随便吃!”李鹏飞的语气没有商量的余地。
因为李鹏飞的反对,婆婆的神药没能发挥神力。
第二天,李鹏飞被单位派往上海出差去了,婆婆贼心不死,又给向荣说要拿点药给豆豆吃。向荣为了维护婆媳关系,肯定不好像李鹏飞那样不留情面地拒绝。她对婆婆说“妈,他那么小个孩子吃得下什么药嘛?你也看见了,在医院,我们就找过儿科医生了,人家医生都不开药,你去了三次,人家也就勉强开了两包“小儿氨酚黄那敏颗粒”,小孩子哭闹很正常,他这是刚到另一个环境来适应嘛。”
“那些医生懂个屁。”婆婆极不耐烦。
“那些医生也许真不怎么样,但总还是比我们懂吧,要不然,我生孩子跑医院去干嘛?”
“我生了三个(有一个生下来就夭折了),就没跑过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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