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巾递来时,蒋妈妈的目光恰好和蔚知对上。
蔚知的指尖抖了抖,用力地握了一下蒋放春的手背。
他接过那张抖开的餐巾纸,没擦眼泪,他攥在手心里。
他还是说不出话,只能咬着后槽牙忍住抽噎,他对蒋妈妈做手语,每一个手势都浸透了他能给出的所有深切与真诚。
——他在我眼里不是残废,我在他眼里也不是健全人。我们,只是我们。
——这个社会可能好,也可能不好。但我们同行,就能一起寻找方向。
——我不是不怕,我只是可以为了他不怕。
——他是你们的一生。
——他也是我的一生。
情绪波动过大时,血液似乎也窜得飞快。蔚知昏头转向了,两边膀子都发酸。
他清楚地感到自己在透支,他唯恐自己冲动冒犯,胡言乱语,于是匆匆地丢下一句“谢谢叔叔阿姨”便要逃了。
他拉开车门,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蒋放春。恍惚间,他觉得蒋放春最后一个动作是想抓住他的手。
蔚知回到了大鱼缸里。
他向学校狂奔,在潮湿的空气里大口呼吸。
他耸着肩膀,镜片花得不像样,他抬手摘掉了眼镜。
他想,十月的雨好冷啊。这样湿漉漉的天气,放放一定很不安,不晓得他的助听器还好不好用。
宿舍里还有其他同学,蔚知不敢就这样回去,他找了一间空教室躲起来。
他缩在墙边,浑身上下都被雨给浇透了。一时之间,冷和热都跑进他的身体里,他趴在桌子上猛烈地咳嗽起来,肺里难受得厉害。他太清楚这种感觉。他要生病了。
兜里的手机也沾了水,蔚知用袖口擦拭屏幕。蒋放春的消息跳出来,一连好几条。
他翻来覆去地问,你在哪儿?蔚知,你在哪儿在在ARRANGEMENT?
蔚知回他:[我已经到宿舍啦。]
小男友:[我就在楼下。]
小男友:[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只是看到了这两句,蔚知就忍不住把头埋进了手臂里。
他讨厌潮湿衣料贴着皮肉的感觉,他讨厌蒋放春用这样恳求的语气同他讲话。
如果蒋放春情愿,蔚知什么都可以给他,什么都行。
他的恳求和试探,把蔚知折磨得好痛苦。
蔚知知道自己现在已经一塌糊涂了。他不能以这个样子见他,这对他们来说都是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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