趟进渠沟的绿水深处,不少肥嫩的幼蛆浮黏在小腿的皮肤上,继续柔软地蠕动,带来噬骨般的痒和麻。
尹逍捂紧鼻子,艰难地趟水南行,俯身避过沿堤疯长的刺荆,向着隐约显露灰白碑林的坟地摸索而去。等爬上堤岸时,双腿上密密麻麻黏满了幼蛆,欢快地在皮肤上一拱一拱。狠抖几下腿就纷纷跌落在晒得滚烫的堤面,痛苦地扭滚着身躯。
尹逍恶心地看了会儿,然后抬头向前望去。
两株格外粗壮茂盛的毛槐背后,一丛丛密聚的坟包掩在植丛里,比想象中的村景还要颓败和黯晦。
从毛槐树身的北侧爬上去,再从它的南侧落下地,终于顺利地进入了诸侯村的地界,应该是傅南城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妖诡家乡。
甜腻糜烂的腐腥蒸腾在坟间的袅袅暑气中,让本应模糊的记忆像从水底搅起的泥灰,在脑浆的缝隙间飘飘荡荡。
突然想起一声挟带哭腔的呼唤:钟离,钟离!
被封印在脑袋某个角落里的叫声,被空气里的气味给解禁了。
尹逍突然就害怕了。
他怕自己真的是钟离。
正在犹豫要不要退回去的时候,坟包深处显现一个大活人。
男的,看样子不会太年轻。
他穿的是在这个时代显得很洋气的天蓝色衬衫,背对着尹逍蹲在一座断了碑的坟头前,双手撑地将脑袋探近碑身,不知在琢磨什么。
尹逍紧张地眯起眼,杵在原地不敢有所动静,实在不想在这里碰到任何活物。
半晌后,男人站起身来拍打衣摆的尘土,又侧脸向渠堤处久久地凝望。
尹逍也不得不动,缓慢蹲下身去像只猎食的狐狸一样,全身心地捕捉对方的一举一动。
一位身穿天蓝色衬衫西装裤的时髦男人大概是被放进来的记者。
尹逍觉得自己不能与他碰面,万一这家伙叫起来……据说清末民初的警察有一枪把人毙掉的权力,可不敢冒这个险。
男人开始走动,揪了一把长长的茅杆子不断地抽打坟间的草丛,可能是怕踩上蛇,嘴里还在嘀嘀咕咕的。
尹逍紧张地盯住他,而且知道他很快会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因为背后就是两株极占视线的毛槐,树下还有座惹眼的老坟。
墓碑雕得很精致,跟其他破坟不太一样,却孤独地伫立在树下,离那些热热闹闹挤作一堆的坟包不远不近,不太容易被一眼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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