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再出发归来是少年
安明臣又不懂了：“门主，你……”
“下去吧。”
齐之玄捏了捏眉心，然后一个人望着败落的梅园，连大袍都没穿上，就这么一个人走了过去。
一个人找来铲子默默地将把树枝压弯的雪铲落，然后飞跳上树枝，坐在上面一点一点地修剪枝丫。
山上的雪景甚美，齐之玄这时候才突然明白为什么楚天成以前总喜欢在树上窜上窜下的，因为在这里，登高者所观浩大。
无论是谁，在这样高的地方望着漫天飞雪的九浮山，都会心生敬意，以及铺天盖地的征服欲。
那时候齐之玄看不明白楚天成眼里的神色，只知道那是他纯净张扬的少年气，眼里是最真挚的对九浮山的热衷。他喜欢看着这样的楚天成，喜欢看他的背影。
可如今想来，楚天成这样心怀大志的人，捆绑着他、束缚着他、让他因心属自己而行事束手束脚，委实委屈了他，他想要一番大事业的抱负，终究在自己这里实现不了。
齐之玄望着雪山，手里的树枝被他无意折断，“啪”的一声十分清脆。
他怔怔地看着手里的折枝，忽地心上一痛，那人隐忍痛苦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了起来。说不了话，可他能感觉到疼痛。
齐之玄慌了神，自己离开的时候还泼了他一身凉水，不知他身上此刻是否回了气力，是否能自己清理伤口。
“不对……”
齐之玄下了树，六神无主地拿着铲子到处铲雪，发泄似地将雪统统倒在一边，随后惊慌失措地跑去清风阁。
他亲自烧了一桶热水，柴房里的门徒瞧见他的时候跪了一地，纷纷说着门主所为何事，却不料他只是急匆匆地倒了一桶热水后跑了出去，留下一群不明所以的门徒。
希望他没事。
齐之玄心里着急，于是打开地牢牢门的时候，差点把热水打翻，好在他稳住了身形。
他将水桶放在地上，然后拿起一边的竹筒侧耳聆听。牢房内没有半点声响，齐之玄的心逐渐往下沉，有些不敢置信地屏息凝听，终于忍无可忍、万分焦急地打开了石门。
楚天成还是保持着他走时的姿势，赤身昏在湿哒哒的被褥上，气若游丝。
齐之玄感觉心口仿佛被人重重捶了一击，三步并作一步走了进去，关上牢门，将水桶放在他床边，一把抱起了楚天成，动作一气呵成。
“天成？天成？”
楚天成没有反应，身上滚烫得厉害，被齐之玄撕开的伤布被丢在一旁，以至于伤口再次裂开，露出狰狞的血肉。
齐之玄无比心慌，颤着手将伤口旁的皮轻轻挑开，小心查看了一下，发现伤口处被凉水浸入，竟有些发白的迹象。
他赶紧把人抱到软榻上，然后将满床的湿被褥换成干爽的，又提来热水，像对待玉器那般擦拭他身上的污浊，仔细地避开伤口，手颤得险些下不了手。
楚天成的手还有些肿，他拿起来看了一下，在他红肿的手腕处捏了捏，忽地放下了心，然后抬着他的胳膊，给他接上了脱臼的手腕。
于此，他也没有醒来。
齐之玄更加担心了，他生怕楚天成就此醒不过来，昏睡着永远不和他说话，永远也不看自己一眼。
“天成……”
齐之玄给他换上衣物，打横抱起放至床上，还特意多给他垫了一层被褥，希望他能睡得安稳些。
可是楚天成紧皱的眉头却告诉他，楚天成此时此刻并不好受。
他握紧了楚天成的手，用尽最大的力气放缓自己的声音：“天成，我不会让他们发现你的，我会想办法让你回来，给你下的药也不是什么散功香，只是一些让你四肢无力的东西，还有……摄魂蛊离体，对你多少有些伤害，我哪里舍得给你下那种伤人的东西。你醒来，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好不好？天成……”
齐之玄没想过自己会后悔，做那些事的时候满腔怒火，尤其看见他身上那些陌生的印记，像是在炫耀自己这些年背着他在外的光荣事迹，脑海里尽是安明臣说楚天成为了齐白仇所言，一人挑千人，一夜之间灭门三大门派，浑身染血的像是从地府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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