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勾结
夜半三更，有人推开了玉馐楼的门。
玉馐楼是正经营生，并非青楼楚馆。楼里的小二却看起来有着十二分的精神，面上带笑地迎了过来，“客官，咱吃点什么？”
徐从弈唇角泛起一抹笑，“夜深了，忽的想吃你们家的红酱蒸鱼，这阵子可还有？”
“有有有，”小二答应道，“客官楼上请——”
说完他脚步匆匆地往后厨去了，看起来一瞬都不愿意多留。
玉馐楼的掌柜名叫陆广财，年方三十有余。此时不点灯火，独身坐在二楼最角落的厢房里，看不清神色。
徐从弈仿佛知道这里有人，静悄悄地点了一盏烛台，徐徐地行至跟前，故作惊讶道：“陆掌柜，何故深夜独身在此……莫非是赏月？”
陆广财眼神闪烁了一下，竭力忍住了眉梢间的喜意，故作平静地抬头对道：“听一位仙道讲，陆某今夜会遇到知音，不知这测算准也不准。”
徐从弈展袖坐下身，笑盈盈道：“那只怕，陆掌柜等的人，就是在下了。”
徐从弈独身在外，却不称本官，显然是为防隔墙有耳。陆广财眼神一闪，机灵得明白过来，夸张一笑，“哎呦，那您可尝过陆某秘制的红酱蒸鱼？”
他赶紧端起茶壶来，一边给徐从弈倒茶，一边斜着眼细细打量对面的官老爷。
眉目清俊，衣角妥帖，薄唇一抿那笑得是天仙下凡，端正而不妖媚，端的一副清廉好官的模样。
陆广财看得暗暗点头，这位徐大人长的很具有欺骗性，就算是国库亏空，谅户部那些个草包也查不到他头上来。
跟着他混，准没错。
徐从弈察觉到他的目光，朝他一笑道：“鱼做好了。”
陆广财收回目光。
小二脚下生风，快步走到桌前，将一盘喷香的蒸鱼呈上桌案，也知情识趣地没有多言，赶忙退下了。
这桌上的鱼，香则香矣，但专业的厨子一眼就能看出来，下了重盐，压根儿就不能吃。
若是寻常人夜半三更上门，自然会尝了这鱼，就被咸的跳脚。而他要找的人，明白下重盐的原因，自然会会意一笑。
陆广财心神一动，出言道：“这鱼……我们玉馐楼做的，总也有些苦劳。不知这位公子，可愿与陆某分分？”
徐从弈低头不言，捏起筷子来，把桌上的鱼划分成了两份，将小的一份夹进自己盘里，淡笑着道：“自然是陆掌柜劳苦功高，在下只要这一些尝尝味道，就足够了。”
陆广财瞳孔微缩。这是利润三七分的意思！
本以为盐业厚利，这位徐大人怎么也该狮子大开口一回。却不想徐大人张口只是三七……
陆广财眼睛滴溜一转，心想这位徐大人这么年轻，也许是第一次与商贾勾结，不熟悉行情呢！
这样的好事，作为一个商人，怎么可以放过！他当下喜笑颜开道：“那陆某就谢过公子了。”
这位徐大人，当真是一位极好的合作对象。
为掩人耳目，二人直对饮到月至中天，才起身分别。徐从弈向陆广财深深一揖，意有所指道：“多谢陆掌柜款待。”
陆广财避不受礼，笑着回道：“还是该多谢公子照拂。”
徐从弈不再停留，推门出了这酒楼，不多时，里头星星点点的灯火就灭了。
陆广财吹灭了灯火，兴奋地直搓手。天下商人皆知，贩盐是天下最挣钱的行当。但这盐业皆由朝廷把控，盐商想要经营，必须要有朝廷发的官商“盐引子”。没有盐引子，经营的便是私盐。
但手持盐引的商家，朝廷都登记在册，每个季度，都要上交利润的六成作为“盐引钱”，说白了就是赋税。整整六成利润，这叫商人们怎么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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