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新府
徐从弈的新府在初春竣工，府邸不算大，却是圣上亲赐，亲自派人监工，足以见这位徐大人有多得圣心。
上次徐从弈调查谢忠正，难免要主动结交些品行清正的官员。这一次开府，必定是要办一场宴，来还这个人情的。
裴惊风一早给徐从弈熬了补药，悄声推开了房门。
裴惊风这几天很忙，徐从弈这些天来肉眼可见地消减了下去，忙起来丝毫不顾身体。裴惊风准备了许多补身体的药方，似乎都不起作用。徐从弈又不爱喝苦药，每次喝过之后，都会红着眼小声哼哼。
……虽说徐从弈已经大了，裴惊风还是对他这样没有抵抗力。一来二去，裴惊风只好潜心钻研食补的法子。结果食谱定好了，徐从弈又不着家了，想给他喂胖点，连门路都寻不到。
好在这几天新府初开，徐从弈要忙开府的事，裴惊风可算逮着个机会，狠狠地给徐从弈恶补一下身体。
裴惊风在床沿上坐下，轻轻拍了拍被子里鼓起来的小包子：“从弈，该起了，起来喝药。”
包子翻滚了一下，徐从弈慢悠悠地从被子里冒出一个脑袋，睡眼朦胧道：“……几时了？”
“还早，但不可贪睡，今日要宴请宾客。”裴惊风端过药碗来，“先把这个喝了。”
徐从弈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十分哀怨。
他揉了揉眼睛，“都已经喝了两日了……这药竟要喝这么久？”
裴惊风好声好气道：“喝过今日，以后就改成食补。”
徐从弈这才委屈巴巴地坐起身来，接过了药碗。
……长痛不如短痛。
徐从弈仰头把一大碗干了，很有些西北大汉以酒做水的气势。
……如果不是他喝完就重新团进被子里的话，还真让人以为他不怕苦。
裴惊风心下好笑，把小团子剥开，塞了一个蜜枣到他嘴里。
徐从弈紧绷的身子因为蜜枣而舒缓下来。他被那一苦苦的清醒了过来，起身道：“师父且去，我这就梳洗。”
裴惊风看着他骨节分明的身子，眼神晦暗了一瞬。“好，为师在正厅等你。”
他隐约明白徐从弈在忙什么，但不愿去插手。现在的从弈，已经和过去相距甚远，若不能把这口恶气发出来，才是真的毁了从弈。
但他猜不到，徐从弈在谋划一件多可怕的事情。
经上次一役，徐从弈意识到，扳倒谢家任何一脉的势力，都不足以对谢三思造成真正的伤害。要想达成目标，还是要从谢三思本人身上入手。
单谢三思不论是为官还是为人，都抓不到什么把柄。因此徐从弈只有赌，赌谢三思这段时间对他表现出的深情，是真的。
如果他们真的，对彼此还都有意……
那便一起下地狱吧。
——
大喜日子，宾客来的都很早。
新府人丁单薄，说的上身份的人只有裴惊风和徐从弈两个。徐从弈免不得要站在门口迎接宾客，而裴惊风就在正厅忙着招待。
徐从弈向来是不擅长待人接物的。裴惊风远远望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
明明是谪仙般的眉眼，却挂着世俗地笑。若是从前的徐从弈看到这样的自己，只怕会难受许久吧。
徐从弈客客气气地与一位官员寒暄，而后把人请了进去。他敏锐地感觉到有一道热切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一回头，就正撞上了一双幽深的眼睛。
果然躲不过。
“……不请自来，失礼。”谢三思微微躬身道。
心里有了复仇的完整计划后，再面对谢三思，徐从弈总有些不自在。他向谢三思一拱手，“谢大人说的哪里话。请正厅稍等。”
谢三思凝视了他片刻，最终一声轻笑，向里去了。
只是维持这种表面的客气，感觉竟然……还算不错。
至少，从弈也会对自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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