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浅眠
徐从弈被绑住手脚,关进了一处小院里。
房子里没有燃炉,唯一的床铺像是在开玩笑一般,铺了两层草,放着一条破被子。凉风从门窗缝隙中渗进来,浸透了整个房间的空气。徐从弈还只着出逃时的中衣,昏昏沉沉地靠着床榻,似梦似醒。
这里是谢府关押待审家仆的地方。
徐从弈恍惚间想起今天的日子,是冬至。
难怪这么冷。
地面很凉,带徐从弈来的护卫对他一点儿也不客气,粗鲁地把人扔在地上。徐从弈刚刚受了摔伤,这一下让他重重的撞在了床脚上,好长一段时间才喘匀了气。
小时候每逢节气日,师父才愿意给小从弈买块米糖尝尝。因为米糖里加了姜,吃了驱寒,小从弈得了理由,让师父慷慨一次,在立冬日买上一大块,回去慢慢切给他吃。
有多久没吃过米糖了?徐从弈闭着眼想,他赴乡试前师父曾特意要给他带着,他却嫌弃这东西孩子气,进了贡院让人瞧去,怕是要遭人耻笑。现在想来,只觉得少年心气太过幼稚,人心之恶,远比不咸不淡的“耻笑”要来的浓烈许多。
他闭着眼浅睡了一会儿,几次试着入眠,剧痛的伤口却让他越来越清醒。意气风发的过往也不愿入他的梦,消散的一干二净,竟连幻想也不给人留。
忽然,他听见门外两个守卫问好的声音。一个人影遮住了纸窗上的光,门锁咔哒两声,推门进来了一个谢三思。
看着人嘴唇都青了,谢三思心生不忍,把人抱上床,扯过被子来给他盖了盖。这一抱并不温柔,尤其是对一个受了伤的人,徐从弈疼得指节发白。但他不想在这人面前服软,只得咬紧了唇,半睁着眼睛,望向谢三思。
谢三思只觉得被小鹿一般湿漉漉的眼神整个容了进去,再看苍白着脸的徐从弈,真是脆弱到可以让人随意摆布。
但谢三思很清楚,眼前这人从来不是好把控的宠物。
他冷下脸,居高临下道:“我们做个交易。”
“若你肯乖乖留在谢府,我立刻给你松绑,找大夫来医你的伤。”谢三思顿了顿,继续道,“你的日子,还同我们最开始一样。”
他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答,再看徐从弈,已经闭上了眼,呼吸都很微弱。他心里一揪,正暗自思考要不要先叫人来看,以后再谈别的条件,却听徐从弈开了口,嗓子里像漏着风。
“若不肯呢。”
“若不肯,自然是这样绑着你,绑到肯为止。”
徐从弈笑了,笑得灿烂到炫目。他再开口,嗓音却嘶哑得要命。“谢少爷如此……多疑,竟只是口头答应……就放我生路?”
谢三思被这话说的沉默了下来。他自然不会只这样就放过了徐从弈,他要得到牵制徐从弈的方法,例如控制住他的亲信,或让他签下卖身契。
只是这都需要时间。
于是他蹲下身,摸了摸徐从弈的发顶,郑重道:“只要你一句话。”
这话他说的咬字清晰,语气也和往日不同。若不是徐从弈吃过从前的苦,真要当他回心转意了。
徐从弈转过头去,心里只有冷漠。他对谢三思的感情再深,也早在逃离那夜尽数抛弃了。如今的他再看谢三思,似乎只剩下了仇恨。
于是他安静地回答,“若逃脱不得,在这里绑一辈子也无妨。”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退出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