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片刻永恒
大年初二晚上，相声兄弟果然顺利按照计划闪亮登场。对于江家兄弟选择这个日子来拜访外公，乔蒹一开始表示很不理解，可江远澄淡定地解释，今天是回娘家的日子，她的舅舅们和表哥们都不在家，需要面对的一下就只剩了外公外婆两个人，很显然这样老江的压力就小了许多。
乔蒹闻言悲痛地疯狂摇头，一言难尽的小眉毛挑得老高，撇撇嘴对这二位兄弟即将面临的情况表示同情。老江实在是太太太不了解这个老顽童了，舅舅们不在，试问还有谁能管得了他……
在老江的极力反对下，江二叔最终放弃了相声大褂，还是选择了喜气洋洋的红色唐装，站在一身墨蓝色中山装的老江身边，莫名的很有喜感。
例行公事的送礼物环节，拜年环节，以及商业互吹环节顺利结束，总算可以开席了。
没想到吃饭前，外公竟然冲着江二叔招招手，“来来，我听小澄说你最擅长这些玩意儿，帮我看看这盘棋，没走两步我又输给任老头了，唉……”
二叔不仅棋下得好，骑马射箭茶艺这些传统艺能就没有不擅长的，就连打麻将都比一般人要厉害，堪称文武双全。他谦虚地解释说是因为混迹生意场这么多年，总是应酬看会了，但实际上可绝不仅仅如此。
简单的说，这是智商的体现啊！
二叔乐呵呵地拿着象棋帮老爷子摆弄着，外公心不在焉地听完他的分析，看似漫不经心地感慨：“哎呦，退休生活真是没有意思啊……我这老头子每天也就在这象棋格子溜达两圈，无趣啊无趣……小江啊，你把集团都交给小澄之后，一定每天都好些事情可以做吧？”
二叔也颇有感触地叹口气：“忙碌了一辈子，忽然停下来我也觉得无事可做，消磨生命罢了。”
“哦呦！你才多大呢，就消磨起生命了。我老头子这把年纪也没嫌过得岁数久呢……”
外公背着手走到桌边坐下，举起白酒杯来一饮而尽，把酒杯墩在桌上，豪迈地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我跟老任像你这个岁数的时候，那还驰骋疆场呢！我们那可都是七老八十了还生龙活虎呢，人家撵我们回家里来，非要安享晚年，这没办法了才退居二线的！”
“你看看我家老大老二，还有你哥啊，哪个不比你岁数大？不都好好的在岗位上呢，你个小年轻还消磨起生命了！”
话音刚落外婆一把夺过酒杯，“你个老头，喝两杯酒就飘成这样了？还驰骋疆场！谁年轻时候从马上摔下来了？”
外公嘿嘿一笑：“那不然怎么遇到你嘛，我这一计苦肉计如何？捡了多大的便宜啊！”
“当着这么多孩子的面，乱唠叨什么？！”外婆竟然害羞了，抓过捂嘴偷笑的乔蒹来按在凳子上，“宝宝，吃饭啊咱们……咱不听这个老厚脸皮的胡说。”
乔蒹一本正经地憋笑：“不听不听……今天菜真香……”
没想到席间，嘴甜满分且笑得像一朵喇叭花的江二叔深得外婆欢心，得到了全程投喂的超高待遇，要知道现在除了乔蒹偶尔有这样的待遇，能享受外婆亲自夹菜投喂的只有小可爱乐乐了。
相比之下，嘴笨，且严肃，且不苟言笑，且笑起来比哭还难看的老江，待遇就差了很多。只有外公象征性地给他夹了一筷子菜，盘子里空空荡荡，跟亲弟弟那边堆成小山的盘子一对比就很是惨淡。
最后竟然是平日里见了面就像仇人一样瞪着通红的斗鸡眼的江远澄实在看不下去，破天荒的颤颤巍巍伸出筷子给老爹夹了一块香酥鸡放到盘子里，只不过飞快抽走的筷子还是暴露了他内心大大的抗拒和小小的嫌弃。
“爸……您辛苦了……”
乔蒹偷偷笑起来，不容易啊不容易，真是难得。看来老头儿有两把刷子嘛，这都能让这对仇人父子缓和关系。
不过虽然江远澄飞快地把香酥鸡丢进老江盘子里，生平从来没有被大儿子夹过菜的老江还是受宠若惊，为了表达自己的激动之情，他赶紧也伸出筷子，夹了最大的一块鱼肉放进乔蒹的盘子里，“那个……丫头……吃鱼好，吃鱼聪明……”
江远澄笑起来：“别……她再聪明我可真招架不住了……”
外公闻言也哈哈大笑：“不要紧，让她多吃点鱼，省得以后的宝宝跟她一样笨。”
“外公！！”乔蒹气得直跺脚，这老头子！！！抱重孙子上瘾吗？！
总算这餐饭也还是有惊无险的结束了，两位舅舅也赶回了家，一番喝茶聊天之后，一路舟车劳顿的老江和二叔准备告辞去酒店休息，一家人簇拥着在小楼前进行告别环节。
在江二叔的提醒下，老江顺利地想起了那副珍贵的玉棋，恨不得一把握住外公的手来表达他的感谢：“萧老……您肯将如此珍贵的玉棋赠予我，我们一定会好好珍藏，绝不辜负您的苦心……”
“您没有拿棋盘给我们，一定是想说，棋局就如同人生，本来就不会设限……”
外公却听得云里雾里：“我……送过你什么？”
“玉棋呀！”江二叔只当他是年纪大了耳背，又朗声重复了一遍：“上等的白玉啊！太漂亮了！那手感啊……”
下一秒外公原本笑眯眯的表情凝固了，手颤颤巍巍抓过乔蒹胳膊，“丫头……什么东西？”
乔蒹无语扶额，“您这是老糊涂了？您亲手装在我行李箱的啊红木匣子啊……打开就是那副玉做的棋子。可是棋盘呢？要不您现在拿出来给我吧？”
幸好舅舅们反应够快，一把推过乔蒹疯狂挤眼睛，“外边风大雪大，蒹蒹和小澄先扶爸妈回房吧。”
“对对对，雪大，别受寒了。您二老先回家吧，我们这就告辞了……”
江二叔的附和中，不明就里的乔蒹扶住外公，一进家门，外公立刻一把捂住心口，“哎呦哎呦”地叹着气进了书房，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外婆也很是惊讶，一把拽过乔蒹压低声音问，“怎么是玉棋啊？”
不明就里的乔蒹挠挠头，“怎么不是啊……”
乔蒹和江远澄跟着进了书房去看热闹。外公打开大书柜，从里头拿出另一个红木匣子来，打开一看，立马一屁股坐在椅子里，拍着大腿长吁短叹：“哎呦喂！！怎么会这样……我的宝贝呦……”
那个一模一样的红木匣子里装着一块沉甸甸的砚台，一看也是上等品质，悲伤辣么大的外公摸摸砚台，“我本来是想送这块砚台的……让这个小江啊要是想揍儿子就往脑袋上招呼……这用起来多趁手啊……”
拿……拿错了？？乔蒹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老江脑补了那么多外公打算修复你们父子情深，还说什么人生没有界限，感情全是他自己内心戏太多嘛。”
外公分明并没有想劝他们修复亲情，而是想看热闹吃瓜啊，竟然还说直接往脑袋上招呼……
江远澄则有些后怕地摸摸自己后脑勺，小声嘀咕：“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难怪没有棋盘呢……”
那边外公还在抽鼻子，“那……那可是我……家传百年的宝贝啊！哎呦……呜呜呜……平时我都不舍得摸一下呢……”
本来就格外紧张的江远澄闻言更加慌张，拽拽外婆衣角，郑重地保证：“外婆，等我回京都了就立刻把玉棋亲自拿回来，保证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损伤，完璧归赵。”
外婆淡定地摇摇头，拍拍他手背表示让未来孙女婿放宽心，“没事儿，别理这老头子，家传的宝贝多着呢，要不然他也不会拿混了。反正将来都是你们的，没什么区别，用不着费这个事。”
说罢，外婆又凶巴巴瞪了外公一眼，“演上瘾了是不是啊？就你那个臭棋篓子的水平，要那么好的棋干嘛？棋盘呢，给我孙女婿拿回家去！”
外公再次一秒变脸，笑嘻嘻打开大书柜的最下层，勾勾手示意江远澄帮他把白玉棋盘拿出来，打开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红布，用衣袖擦擦，啧啧啧地感慨：“瞅瞅，好东西吧……多好看呐……”
外公的赞美之词犹如滔滔江水，啰嗦了好半天，最后又仔细地用红布把棋盘包好，冲着江远澄摆摆手，“臭小子，拿走吧……”
江同学刚拿起沉甸甸的棋盘来，还没转身，戏精外公又一把抱住棋盘的边缘，十根手指很是倔强地扒住边缘，还是那一套台词：“我的玉啊……平时我都不舍得摸一下呢……好难过啊……”
乔蒹再也忍不住，放肆地笑起来：“外公！！您再别逗他了，他不禁逗的。你看他紧张的样子啊……”
老顽童冲着乔蒹吐吐舌头，背着手慢吞吞离开了书房，“没意思没意思……要带走我的心肝宝贝，逗一下怎么了？难得来一个好逗的嘛……”
这感情是一家老小已经被他捉弄习惯了，老顽童觉得没意思，见到一个战战兢兢的江同学，逮住了疯狂逗他啊……
外婆慈祥地笑着摸摸乔蒹脑袋，“这个也一起带回去吧，本来就是打算送给小澄父亲的，也是好宝贝，出自名家之手，老头子珍藏了好些年的。”
“外婆，外公这么稀罕那个棋吗？还心肝宝贝……”
乔蒹笑嘻嘻凑过去帮外婆包砚台，外婆把木匣子递到江远澄手上，牵住她手疼爱地拍拍手背，“傻丫头，你外公说的宝贝，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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