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俨蛰伏多年，早已混成了人精，察言观色的本事炉火纯青。他觑着魏恩朝的脸色，轻咳了一声，不动声色地问：“大监，陛下可起身了？下官何时可觐见陛下？”
魏恩朝皮笑肉不笑：“不急。”
赵俨眸光一闪：“大监不会变了卦，坑害下官吧？”
魏恩朝兀自引着他穿过宫门。
朱雀门前聚集的官员已被收到指令的神策军先行驱散，倒显得眼下的皇宫正门空荡荡起来。那宫门嵌在在高高的宫墙里，从宫外透过宫门往里望去，只瞧见连绵宫殿一抹四四方方的缩影。
赵俨心里突生一种不详的预感，竟觉得那朱雀门这般看着，像一只请君入瓮的瓮。
他和魏恩朝互相算计又互相合作，天晓得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魏恩朝回过头，见赵俨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没挪动步子，遂折回来几步，笑道：“节使多虑了，陛下向来贪睡，这时辰还在紫宸殿安寝呢。”
赵俨也缓缓笑开了，提步跟上去。
走到这一步哪还有退路？就算是只瓮也得往里钻。只不过瓮四周的炭火烧不烧得起来，瓮中所囚之人到底是谁，还有待商榷。
……
在看到各部官员零零散散各回各府后，赵珩打消了联合文武百官讨伐魏宦和赵俨的想法。
在绝对兵权和武力面前，什么都是虚的。
若是御史大夫郑直和大理寺卿刘正则那般的良臣，恐怕会先口诛笔伐骂死魏恩朝和赵俨，再挡在她身前大义赴死；若是旁的人，定会将她绑了献给魏恩朝，只不过因心中君臣之义的轻重不同，犹豫踌躇的时辰长短不大相同罢了。
城中人多眼杂，凭空冒出来的人太容易被发现。赵珩和冯玉莹遍寻藏身地未果后，一路出了城。
奔波了一整日，二人在日暮时分于京郊的一处庄子落脚。
这是城南冯家名下一处几近荒废的庄子。冯玉莹在冯家出嫁，冯家就着冯廷度的面子把几处庄子和铺子给她做嫁妆，她在出嫁前清点过这些身家，全都是些破败荒废的庄子和东市生意惨淡的铺子。
她当初浑不在意，如今倒成了落脚的好去处。
冯玉莹弯身从一旁泥地里挖出一只生锈的钥匙，开锁后用力将门推开，震落下一地的尘土。她侧身请皇帝进去，面带歉意地道：“陛下您多担待些，恐怕要苦着您几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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