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陛下。”
裴元松落座后，状似无意地提起：“陛下昨日见过家妹了？”
赵珩掀起眼皮子看他一眼，轻“嗯”了一声，并不接话。
“她昨日回府捧着她自个儿绣的喜服哭了一宿，臣今儿早进宫前瞧见她眼睛都肿了。”裴元松叹了口气。
皇帝闻言眉头微皱。后位易主一事于裴家而言的确是奇耻大辱，但若因此便让裴元松在她面前此般诉苦，未免有些过了。
她面无表情地抬眼正视裴元松。若不是她看错了裴元松此人，亦或裴元松实在是个疼妹妹的好兄长，那么就是裴家做了何种牺牲裴元禾的决定，且这一决定裴元松并不赞同却无法左右。
裴元松迎着皇帝审视的目光不卑不亢，仍是一片淡然之态。
皇帝深思一转，挑了挑眉，问：“裴相欲让令妹进宫为妃？”
“正是。”裴元松眉眼之间不掩讶然，“陛下当真耳聪目明，这消息应当还未从裴府传出去。”
皇帝不置可否。
裴家的心思并不难猜，到嘴边儿的后位被半路杀出来的冯廷度给叼了去，裴家必定不愿善罢甘休。冯家势力在剑南，裴家却在京中根基深厚，裴元禾入宫为妃，便是盯着后位去的。一旦冯廷度回到剑南，冯氏女在京中孤立无援，裴家取而代之再容易不过。
冯氏与裴氏对立，皇帝喜闻乐见，可如若让裴元禾与冯氏女一同入宫，朝中其他紧盯后位的士族必定眼热，到时候她娶的可就不止一后一妃了。想来先前与相府争得热闹的那户部尚书府上，眼下定在看裴家的笑话。裴家若让裴元禾入宫为妃，梁家恐怕会紧随其后。
这后宫里多一人，她女子身份暴露的风险便多一分。
“陛下以为如何？”裴元松觑着皇帝的神色问。
皇帝不答反问：“裴讲官以为如何？”
裴元松顿了一下，答：“身为元禾的兄长，臣以为不妥。”
这话的另一层含义便是，身为裴家长子经筵讲官裴元松，他对此事是放任的。
他说得真心实意，赵珩便也不再与他兜圈子，垂着眼不带半点情绪地道：“朕也以为不妥。剑南局势未定，此时让令妹入宫，难保冯廷度不会心生怨愤而妄动。他要的节度使之职朕没给他，只给了他一个副节度使，若是冯氏女入主中宫一事再生变故，朝廷稳不住他该如何是好？”
“陛下言之有理。微臣定代为转告家父。”
皇帝颔首，不再多言。她更为担忧的倒不是此事，剑南的局势才是她心之所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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