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父亲死在了宫闱之变里，他被剥去尊严，折了翅膀，囿于重重宫阙，苟延残喘。
皇帝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长砚，你来教朕射箭吧。”
其实身为皇帝，纵是表面再昏庸无能，依着祖宗规矩，六艺礼乐射御书数的教习必不可少。只不过在李婉仪和魏恩朝的施压下，她学得并不认真，以致于此时此刻手里拿着上好的宝弓也只能做做样子，虚张声势。
然她也只用摆摆架势，自有神策军的将士们为她猎得一筐血淋淋的猎物，临了再发表一阵感言，与群臣共贺。
眼下她想要学射艺纯粹是心血来潮。
长砚却教得很认真。
他站在皇帝身后，贴得很近，左手扶住她持弓的手，右手裹住她拉弦的手，两人一同盯着前方不远处树下竖着的靶子。
皇帝的身姿单薄，整个人仿佛被他环在了怀里。
调整姿势瞄准时，他的一深一浅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畔，两人都清晰地听见各自的心跳与对方交错在一起。
一箭射出，正中靶心。
却不知是谁的心跳，忽然砰砰砰地乱了阵脚。
对面的内侍遥遥地高喊：“正中靶心！”随后便有内侍将那只靶子取过来呈给她看。
赵珩怔了一下，在周围连连的谄媚声里抬头看向长砚。
他比她要高上大半个头，如此近地看向他，要微微仰起头。
“你这一身本领，困在宫里，当真是一桩憾事。”她在他耳边低声说，压着声以免教身边的宫女内侍们听了去。
她心中暗叹：千般遗憾，却成全了她，成了她之幸事。
长砚顿了顿，没有应声。他又取了只羽箭，扶着她手再次举起弓，道：“陛下，再射一箭吧。”
她轻轻颔首，目光随着动作飘向对面的靶子。正凝神瞄准之时，忽见三两人马从密林里钻出来，手里拎着的羽箭上挂着血淋淋的猎物，马蹄飞过，尘土飞扬。
她被扰了视线，皱了皱眉，眨眨眼正欲再次瞄准，忽然看见一匹红鬃马疾奔而来闯入她的眼帘。那马上之人扬鞭驰骋好不畅快，却不知已进入她的射程内。
赵珩忽然觉得手里的弓重若千钧，沉得她几乎抬不起手来。
一瞬间思绪翻腾，她呼吸有些乱，声音也有些颤，却没回头，只出声问：“准吗？”
长砚几乎一刹那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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